江让面上的笑容慢慢落下了几分,稍长的发柔柔垂在颊侧,漆黑的眸中显出几分阴冷的憎意,全无从前斯文清冷、挺拔纯善的模样。

少年缓缓行至那高大的恶鬼身?畔,而那恶鬼竟十足自觉的、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站至少年身?后?。

像是一个巨大的、沉默的阴影。

外面隐约的雷声始终不曾停歇,空气愈发的潮湿,黏腻的像是将人整个丢进了蜜糖罐子里?,窒息、沉闷、闷不透光。

江让眼珠微转,面色的恶意忽地缓和了几分,他轻声垂眸,竟显出几分可?怜的姿态道:“文哲哥、玉成哥,你们怎么不说话?是害怕吗?”

少年说着,宛若一只沉默可?怜的羔羊,对身?后?的鬼哥哥柔声道:“哥,你先别出来,我有话要和他们说。”

恶鬼微顿片刻,一寸寸消失在潮湿黏腻的空气中。

江让这才转头微笑道:“好了,我哥走了,你们不用再怕了。”

只是,少年虽然用这般轻松的语气说着,却怎么看怎么不正?常。

段玉成的西装已然一片潮湿,常人见鬼的冲击十分巨大,若是普通心性脆弱的人,只怕当场便会心悸而亡。

男人面色潮白,浑身?动弹不得,只余下嘴唇张合着沙哑道:“.......阿让,为什么?”

这句话在此情此景之下,可?笑得令人悲哀。

可?段文哲闻言,却也慢慢抬首,他微黑的瞳孔泛着星点的棕,如?同一只即将撞死在玻璃窗上的飞蛾。

江让顿了顿,显然,他是有些意外的。

段家?两人并非简单的人物,事已至此,一切的真相恐怕全都心知肚明。

不仅如?此,只怕早在当初,他们便也有所察觉。

只是,他们宁肯相信是自己精神有问题,也不愿意怀疑江让。

就像是明知这块点心中掺了砒毒,可?他们却宁愿挡住眼睛、遮住耳朵,为了那点儿甜,心甘情愿丢了命。

江让微微垂眸,好半晌,他慢慢露出一个浅薄的、虚伪的笑容。

少年并未回答男人痛苦的询问,只是柔下嗓音道:“玉成哥,你爱我吗?

段玉成有时候觉得他就像个可?怜的笑话。

明明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、明明商人最重利益,可?他偏偏昏了头,哪怕被人骗着要夺了性命,此时却还犯贱似的回应自己肮脏的爱。

在听到满意的答复后?,江让的声音愈发柔软了。

他微微凑近男人的面颊,猩红的唇一张一合道:“我就知道玉成哥是爱我的.......”

“那你把这张皮、这具身?体让出来吧。”

少年的笑意微微加深,继续道:“你们不是说,你们是属于我的玩具吗?玩具就得乖乖听话啊,不是吗?”

“你不是想和我一直在一起吗?你把身?体给了哥哥,我们就永远都不用分开了。”

段玉成张了张唇、愣在原地,他忽地心如?刀绞,眼眶灼热,却始终流不出泪来。

江让却已经等的不耐烦了,又或者说,他终于忍耐不下虚伪的假面,索性冷下脸道:“说什么喜欢我,连我的这点心愿都不满足,段玉成你就是个废物,你还有什么用?”

说着,他又冷冷地看向?一旁满面濡湿的段文哲,扯唇道:“我当你有多厉害,还不是贪生怕死的人。”

眼见两人一副心如?死灰的模样,少年颇有些不满地朝着身?后?烦躁唤道:“哥,他们不愿意,怎么办?”

缓缓显出身?形的恶鬼拢住他心爱的爱人,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曾经高高在上的段氏兄弟,唇畔显出一抹恶意的笑容,低哑道:“让宝,不用担心,他们早已是行尸走肉的皮囊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