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灵奉轻轻扇动浓密的睫毛,一张如雪塑的仙人面沉稳而内敛,他总是看上去?可?靠的、令人信赖的,即便?他心?中有所意见。

毫无疑问?,江让的这般青涩冲动的行为在长辈的眼中,无异于被人迷昏了头,做了那?昏君,整日只顾着寻欢作?乐、荒废学业。

但谢灵奉到底是将青年?从小养大的人,他比谁都了解他的孩子。

于是,他并未上来就批评玩昏了头的孩子。

男人端坐在竹编的座椅上,乌黑的发间簪着一根华光万丈的九曲白玉簪,长发逶迤落地?,像是铺天盖地?坠下的瀑布,黑压压的睫布下,狭长的眸微微抬起?,眉心?的朱砂痣近乎熠熠生辉。

谢灵奉看了眼对?面坐得局促的年?轻孩子,好半晌,只是叹息了一声。

他像是位思衬教育许久,担忧青年?前程的家长,好半晌才轻声道:“阿让如今是打定了主意同那?祝妙机在一起?了?”

江让几乎没怎么犹豫,他天真的点头,认真的语气坚定得甚至令人觉得可?笑。

他无意识地?抓住自?己玄色衣角,说:“师尊,我喜欢他。”

昆玉仙尊似乎并不?意外他的答案,只是叹息道:“阿让,你还小,如今方?才进入成年?期,你真的明白什么是喜欢吗?”

“它并不?如你对?草木灵兽的喜欢”

“我知道。”青年?近乎固执的说,那?双乌黑的眸子难得如此直视往日敬爱的师长。

谢灵奉轻轻偏开眸光,指腹紧缩、扣紧宽大无痕的袖口。

柔软的布料被他捏出了许多皱纹,有些难看,可?男人语气却并无异常,他看上去?平静极了,连话语都只是顺着对?方?问?下去?的。

他问?:“阿让,你不?如说说看,你喜欢他什么,同喜欢师尊又有何不?同?”

这下轮到青年?愣住了。

他从前确实?总是将“喜欢师尊”这几个字挂在口头。

像是眼前被笼上了一层迷雾,江让的语气开始多了几分迷糊。

他用不?确定的语气支吾了半晌道:“阿妙、阿妙长得很好看。”

说完了,江让下意识看了眼面前如玉似仙的师尊,眼神不?自?觉被对?方?眉心?近乎艳杀的朱砂痣吸引了。

在某一瞬,他不?得不?承认,师尊的容貌和祝妙机不?相上下。

于是,青年?开始绞尽脑汁地?想。

其实?这个问?题从一开始便?是有异的,爱情与亲情如何能混为一谈?不?过此时大条的青年?人显然是无法发现?这个根源错误的。

好半晌,江让抿了抿唇,认真道:“我曾听师兄们提起?过,喜欢一个人,就是会忍不?住牵挂他、好像离不?开他。”

话音刚落,江让就看到昆玉仙尊微微勾起?的笑容,一瞬间,青年?便?像是想到什么似的,一张俊朗的面容顿时红了个透顶。

天知道他在秘境里头给师尊写了多少封信件,抱怨了多少,方?出秘境的时候更是黏黏糊糊地?挂在师尊身上,只恨不?得将自?己的思念倾诉个尽才好。

青年?开始抓耳挠腮了,好一会儿,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,面上的红晕并未全然消去?,闪闪发光的黑眸陷入某种虚幻的爱情泡影,以至于深沉的黑中都像是能倒映出璀璨的星光。

他认真的道:“不?一样的。”

“师尊,我想保护他,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在这样想了。他那?样辛苦、没有人对?他好,所以我们相遇了。”

昆玉仙尊低着眸,捏着水清茶杯的手?腕上慢慢鼓起?一道道微凸的浅蓝筋骨,它们像是被缝合好的疤痕,一道又一道,隐蔽而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