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吕观稼,滚出去,我要歇息了。”她恼怒抬脚踹了他。

“樱娘,今日那张虎皮极好,今年入冬,你就能盖上暖和的虎皮毯。”

“我还猎了火狐和白狐皮料,回头给你做斗篷。”

吕观稼眸中缱绻爱意溢于言表,自说自话,仿佛没瞧见爱妻怨恨的目光。

伺候爱妻就寝,吕观稼趴在狭窄的四方桌上就寝。

翁氏躺在软榻上,本想继续对他恶语相向,让他滚出去,可想起这是木兰秋狝,四周住着他的上官和同僚。

罢了,今晚就让他歇息在帐内吧。

翁氏困顿的闭眼,耳畔是男人压抑的咳嗽声,他入秋开始,就被她折磨的大病了一场,九死一生,险些没熬过来。

可那又如何?他折磨了她九年,她只不过以牙还牙而已,才折磨他六年罢了,她必须折磨够九年,才能勉强咽下恶气。

此时咳嗽声渐行渐远,男人竟急步离开了帐内。

他在帐外咳嗽一阵之后,才回到帐内。

翁氏扯过锦被,遮住半张脸,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声响,翁氏大惊失色,转身竟瞧见吕观稼躺在床边的脚榻上。

“你!”

“樱娘,你别生气,我难受的厉害,我就躺半个时辰,半个时辰就好,我好难受,让我缓缓可好?”

翁氏到嘴边的恶语堵在心口,她闷闷背过身,不去看他苍白的脸颊。

可闭上眼,鼻息间却是淡淡的血腥气息。

翁氏深吸一口气,坐起身来。

“吕观稼,你臭死了,我给你缝伤口。”

男人满眼委屈,嗫喏道:“是不是缝好伤口,我就不能再留在这?若是,我不缝。”

吕云黛才靠近爹娘青顶帐,就听到吕观稼可怜兮兮的声音。

她脚下一踉跄,啧啧,老匹夫越来越有心计了,单纯的娘压根就不是老狐狸的对手。

吕云黛绷着脸,将药丢给伺候的死士。

帐内,吕观稼小心翼翼抓住樱娘的袖子:“樱娘,我可否睡在你身边?脚榻就好。”

“六年了,我们还有多少个六年?告诉我,我该如何做,你才能原谅我?”

“除了死,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,我并非贪生怕死,我只是卑劣的想多陪陪你。”

“樱娘,告诉我,我该如何做..告诉我..”

衣袖传来温热的濡湿感,翁氏却并不为所动。

“樱娘,若你不在了,我也没有活着的必要。”

“吕观稼,我不稀罕你为我殉情,我恨你!滚!”

发现她眸中慌乱,吕观稼忍不住潸然泪下,没想到,她最为抗拒他的理由是这个,她竟残忍的想将她自己,彻底从他心底驱逐。

他含泪抱紧她,泣不成声:“樱娘,我余生只为你而活,无论你做什么,无论死生,我永远不会再独留你一人。”

“你放开我,吕观稼,你滚出去!”翁氏急的拼命推开他的怀抱,可他却卑劣的将受伤的胳膊靠近她,让他无所适从。

分不清是第几次让他濒死之后,那一晚,她痛苦的抱着昏迷不醒的男人痛哭流涕许久。

分不清对他到底是恨多一些,还是爱多一些。

她只知道她苏醒之后,唯一的执念就是想让他死,这些年来,她也的确在不遗余力让他死。

她在他身上留下十九道足以致命的伤痕,可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苟延残喘,第二日,她一定能看到吕观稼站在房门前等她。

他这些年来既要承受她的报复,更要殚精竭虑斡旋宦海仕途,她岂会不知他过的有多艰难。

复仇之后,怨恨转而沦为彷徨和不安,她注定短折而死,何必再与他纠缠不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