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活不下去了。”文家河嗓音沙哑,一脸疲态,“今天不离婚,明天我就自杀。这么多年,我一直忍气吞声顺所有人心意,可到头来没一个人考虑过我。”

他心中痛苦,双手掩面,泪水又一次流下:“我真的活不下去了,港哥,不然我不会来打扰你的。”

十五年分别,不该发生的他已经彻底掐断这点念想,逼自己当了入世佛。

可他走到这一步,又有谁亲眼去瞧一瞧,究竟都经历了什么?

窗外连打雷带下雨,天气愈发坏。

代驾等不下去,给严正港发了条信息,结束订单,急忙骑着折叠车返家。

红旗礽在大雨里,他倒不心疼。

可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,毫无防备。

严正港把纸巾盒递过去,说:“说说吧,怎么回事?”

文家河擦去泪水,掏出手机。

他手机用的还是十年前的款,屏幕摔炸,壳子掉了一个角,都没更换新的。

原因严正港心知肚明,拿起一看,一目了然。

赤裸男女纠缠一起,男的嫌羞被子遮脸,女的倒是理直气壮,隔着屏幕那双眼都恨不能射出火来,将抓奸的人活活烧死。

严正港是个刑辩律师,离婚属于民事诉讼,他根本不碰。

手机放回去,问文家河:“这是你老婆。”

文家河点头,满面愧色。

“她是一夜情还是早就有了出轨对象?偶发性行为和长期偷情是两种概念,你得搞清楚这个。”

严正港干了半辈子律师,涉及案子,一向言辞犀利,不留情面。

文家河方才难受,这会倒是冷静下来:“长期出轨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?”

“照片上的男人叫刘杨,文刀刘,杨树的杨,和沁一妈妈同属一个芭蕾舞团,是她的搭档。”

严正港一愣怔。

饶是喝了酒,这会脑子也转过弯来,察觉一处信息。

沁一妈妈文家河竟然这么称呼那个出轨的女人。

他不敢信:“你孩子都有了。”

文家河没再沉默,一双红眼睛凝望他,问:“你呢,不也阖家团圆了么。”

严正港一口气堵在心口,像吃下一块烧红的秤砣,整个心头都是疼的。

他怎么忘了,自己今年四十六,文家河小他十一岁,也三十五。

三十五岁,什么没有?他工作有成,妻儿美满了十五年,难道文家河就要一直守身如玉,什么都不做、不管?

“是我的过错。”严正港搓了搓脸,胃里烧的难受,“15年没见,还以为你是当年那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,忘了年纪这回事。”

文家河转过头去,看墙上的奖杯和表彰栏。

严正港作为中国刑辩第一人,他接大案子,上电视接受采访,甚至连法制频道都邀请他专门做客。

这样一位有头有脸的政法巨匠,是该徜徉温柔乡,承膝下之乐。

区区一段当年情,台面都上不了,又算什么。

众人离去后的律所寂静无声。

一堵墙隔绝了风,只有窗户发出被雨点拍砸的声音,一阵阵持续,刺耳又心惊。

对面而坐,却相顾无言。

这个夜晚,两人都知道他们也许不应相见。

忍了这么多年,马上修成正果,偏又耐不住世俗折磨,重新见了一面。

文家河听着外头那狂风骤雨,一时间,还是出神:“港哥,那时候在狗山,雨水也这么下过。”

严正港顺着他的眼睛朝外看去,树枝乱摇,叶片凄凄。

这样一场极其恶劣的大雨,这么多年难道从没有下在白湖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