严正港在狗山转悠了三天,只发现些许蛛丝马迹。
这里的女人虽然都是拐卖来的,却并非人人都要关起来。至少他见过的几个女人都能干活,在家里行走自由,还能抱着孩子在门口晒晒太阳,或者去田里送顿饭,让男人们吃。
尽管如此吧,还是更多女孩像今夜那个。要么被折磨的失去希望做牛做马,要么被铁链子锁在羊圈,猪圈里,只有用的时候才给一口饭吃,根本没当人看,也没当人养。
“西周确定奴隶制,女奴被抓来后和俘虏关在一起,到了东周就开始大规模虐待她们,不仅吃猪食狗食,还要住在猪圈,根本毫无人权。”严正港看着破旧蚊帐,“没想到有一天,人真能返祖,过得一百年不如一百年,太平盛世,却令女性遭殃。”
文家河自幼在城市生长起来,狗山的一切他没经历过,也不知道该怎么评。
他没有丧失良心,所以听到别人绝望呐喊,施救是第一本能。
少年人善良,但不该用在这地方。
“案子已经结了,却成了我心头的一个结。”严正港手背搭在额头上,说,“我第一次见到赵梦珂,她母亲很平静,跟我说女儿惨遭毒手,被人害了,我当时只以为是凶杀案,没想到进了太平间,那画面这辈子都难忘。一个妙龄女孩,身上没一个地方正常,要么青,要么紫,连头颅骨都有大面积损伤;白布之下甚至没有下半截,她母亲说那是摔下山崖造成的,可我能看出来,下半截已经被什么东西给吃了,上面还有模糊的牙印,应该是大型野兽,而且还被掏空了内脏。”
文家河听他陈述案情,一想到那画面,胃里又开始翻涌。
“不怕吗?”他问严正港,“看见只剩一半的人。”
“怕?”严正港笑,“怕这个字怎么写,你跟我讲讲?”
他对尸体抱有敬畏之心,但跟怕不沾边。
“到我们这一行,不仅为活人发生,还得为死人鸣冤。你要说怕未免矫情,但惋惜肯定是有的,因为太不应该了,大家都清楚活着本该什么样。”
严正港第一次跟他谈案子,文家河听着,也动了心,想讲讲自己。
“我那个时候刚当记者,很多时候是害怕的。”他扯着一点被子,说,“我入行比较晚,本来学的也不是这个,只是有点文采,就跟冯记者跑了几个现场去撰写稿子。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个老人儿子去世,儿媳妇改嫁他死活不让,两人闹掰,他想不开,直接吊死在了儿媳妇婚礼现场。那天我真的吓死了,本来警察已经封了场,但尸体还没往下弄,我当时站在那,看着他被勒的眼珠子往外冒,舌头伸长,地上还流了一堆尿液,顺着他裤腿一滴一滴往下,差点没崩溃掉。”
那件事情已经发生了很长时间,但他至今有阴影。
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他就像一盏吊灯,不停地被绳子勒着在天花板一圈圈的转。周围全是红色的喜字气球,只有他穿蓝色褂子,整个人挂在婚礼现场,特别悲惨、凄凉。”
严正港侧头,看文家河:“我以为你们报社只需要报道民生。”
“之前也报道大案子。”文家河说,“后来影响太大,被上面勒令整改,我们就不报那种新闻了。”
他这种像个小面人儿一样的记者,严正港都想象不出来,文家河见了尸体会是什么反应。
“谁写的报道?”
“我和冯记者都写了。”文家河说,“不过社长说我用词太犀利,最后用了他的润色版。因为最后一句提到要多关爱老人,比较能呼吁民情。”
形式主义。
严正港明白怎么回事,说白了就跟他们律师一样。
有些罪犯确实存在犯罪行为。但官太大,最后查出来违反犯罪,也只能想方设法抹去真实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