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卓卓几岁了,是哥哥?”文家河问。

“十五了,他是老小。”严正港说,“昭礼是老大,今年二十岁,小时候身体不好晚上了两年学。现在念高三,今年考大学。”

文家河一阵沉默。

他真的不知道,严正港的儿子已经这么大了。

“沁一我送幼儿园了。”严正港怕文家河担心,说,“小丫头老早就整理好书包,吃饭都背着,不肯摘下来。我本来打算让她在家玩一天,还没商量呢,那小嘴巴就挂油瓶,没办法,只好送她去。”

文家河抿嘴笑起来:“沁一喜欢上幼儿园,风雨不误的。”

“喜欢上学好啊。”严正港笑道,“卓卓小时候不愿意上学,打死都不去,一上幼儿园就哭。从早晨哭到放学,老师都拿他没办法。后来我跟他妈哄不住,干脆把他扔爷爷家散养去,一直到上小学才接回来。没想到成绩也不错,就是马虎。”

文家河听严正港谈儿子,谈小时候,脸上始终笑着,没半点抵触。

他这么安静,倒是让严正港无法再说下去。

旧情人面前,不该提过去,更不该炫耀过得好。

尤其文家河比他落魄这么多。

他可谓一无所有,严正港就更不该这样了。

“沁一这么小,离了婚怎么办?”严正港问。

“不知道。”文家河说不知道,就是真的不知道,“她妈妈在家也从来不管,自己吃完饭就睡觉,要么直接去跳舞,没照顾过沁一,一直忙芭蕾事业。”

“这当妈的真行。”严正港严厉批评,“这么不想管,生孩子干什么?就为了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啊?”

文家河笑了笑,眼下一片阴影,“是啊,就是为了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啊。”

严正港一愣,见文家河又一次低下头去,浑身都被悲伤裹住,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。

十五年的岁月在交谈。被一点点穿插过间隙,重新缝合。

文家河想到在狗山,叫了一声:“港哥。”

他视线上升的很慢。本来想说什么,看到严正港手指上很深的齿痕,一怔。

是自己咬的吧?

他认得出自己齿痕。

只是不知道为什么,严正港竟然没骂他。

“离婚的事儿我让刘萍去安排。”严正港说,“当务之急,把你那房子要回来。责任在她,抚养费、精神损失费该要的要,一分钱也不能少,不能便宜了她。”

他说正事,文家河想问的话便默默咽下:“港哥,你说人和人之间,怎么会走到相看两厌的境地?从头到尾我都走正道,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满意,还是不高兴呢?明明结果都是他们期盼的啊”

他说的他们是谁,严正港不用问也知道。

当年从狗山回来,文家河带他去见过二老。

那一天,天气出奇的清朗,一家四口坐在院里吃饭,好端端的正聊着工作,突然间文家河就冒出来一句“我们谈恋爱了”,把严正港都吓了一跳,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了当。

吃饭之前,文家河曾问过他,愿不愿意陪自己去看望父母。

严正港当时以为他闹着玩,毕竟问的隐晦,谁也不可能真的一头豁出去往井里跳;尤其他们是两个男人,要面临的考验就更大,他觉得文家河没那么傻。

结果当天因为这么一句话,文家二老直接把两人赶了出去,当晚给文家河打电话严正港也听见了,让这个记者儿子“改邪归正”,否则就断绝关系。

文家河看着文文弱弱,是个靠笔杆子吃饭的书生,实则比他贞烈多了。

那时候都没想别的,只觉得在一起相处挺好。

连严正港自己都不知道文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