莱因哈特微微皱眉,不容分说地堵住那微启的樱唇,用残忍至极的清冷声线,低声回应道:“她已经死了。”

晨曦微露,在男人起身离开的瞬间,爱勒贝拉猛地惊醒,圆睁的眸子只能映出一片模糊的残影。也许是哭得太多了吧,她最近的视力衰退速度极其惊人。

虽然神智还不大清醒,但她隐约还是记得,莱因哈特昨夜在她耳畔说出的那句话。

一念及此,来自心脏部位的剧烈绞动令爱勒贝拉几乎窒息。但她已经流不出更多的眼泪了,这短短的几年里,她几乎倾尽了全部的哀伤,再深沉的悲恸也无法激起她太激烈的反应。

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?她这可笑的一生,作为虚伪皇室美丽祭品的悲惨命运,也差不多该结束了。

趁侍候晨洗的侍女们还没进来之前,她必须抓紧时间。

爱勒贝拉用最轻盈的动作缓缓爬出床榻,摸索到衣柜中那件只穿过一次的华美礼服。从16岁成人礼到现在,除了过度悲伤令她消瘦了些许,体型几乎没有变化。

这条长裙,是她亲手设计的款式。曾经那名出身高贵的少女,是怀着何等的忐忑与期许,憧憬自己即将踏上的美丽征程。

坐在梳妆台前,她才发现自己如今过分憔悴与哀伤的面容,与这袭艳光四射的雍容礼服并不相称。

颤抖的纤指缓缓伸向台面上闲置已久的脂粉,指腹侵染了绯色的香蜜,又轻轻覆上苍白透明的面颊,为那凄楚的美丽容颜平添了一抹触目惊心的妖冶。

做完这一些列动作后,爱勒贝拉轻轻拉开了梳妆台右下角的那个暗格。里面静静躺着一只拇指粗细的透明水晶瓶子。

那些宛若孔雀羽翼般闪耀的翠绿色粉末,此时正熠熠浮动着危险的光斑。

这是她用了足足几个月时间,从挂在墙上的等身画像上小心翼翼刮下来的。

值得庆幸的是,14岁的她在画师造访后宫那日,穿了这件绿色的常服,否则在莱因哈特铜墙铁壁般的罗网中,想要寻到死路,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
可能他并不会想到,用于制作这种翠绿颜料的石材,是剧毒的矿物粉末吧。最危险的东西,往往以最无害的姿态出现。当她觉察到这一点时,隐秘的喜悦几乎令她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。

赫蒂已经不在了,这个丑陋的世界上,再没有任何值得她眷恋分毫的牵挂。即便这孩子还活着,她本也打算在生产之后自行了断的。

就凭这副残躯,想要从莱因哈特的陷阱中挣脱,带着那孩子逃离苦海,是万万不可能了。

0003 重回花路的终点
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有了这个念头?

是毕维斯的情妇残忍杀害了她腹中的胎儿,他却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?

是莱因哈特将身怀六甲的她囚禁在这冰冷的后宫之中,又不顾她声嘶力竭的哭泣与哀求,狠狠侵入她的身体?

抑或是单枪匹马闯过皇家禁卫军重重封锁的奥维尔,满身鲜血地跪倒在她面前,咽下了最后一口气?

记忆牵扯着每一根疼痛的神经,稍稍触及便如潮水般汹涌袭来。

迫不及待要终止这折磨的爱勒贝拉,毫不犹豫地拧开瓶塞,将那足以致死的剂量顷刻倒入口中,又匆匆灌下一杯隔夜凉透的花茶,试图掩盖这刺鼻粉末的苦涩滋味。

矮几上有一碟鲜艳诱人的饴糖,她几乎想都没想就捏起一块,含在了颤抖的樱唇之间。

还未来得及品尝它的甜蜜,糖块便随着一口灼热的鲜血汹涌而出,喷洒在浅驼色的绒毯上,溅出星星点点的猩红花瓣,宛若鲜活的美丽生命一般,带着危险的死亡气息。

不能出声,绝对不能,让门外的侍卫和宫女们发现任何端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