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连大哥家小侄儿都吃的满口流油,胖嘟嘟的,可招人了。
“不是刚给贵人送过一盏吗?”小丁舔了舔嘴唇,“姐,就再给我一个吧”。
丁元娘却不同意,在她看来,只有那个又高又威严的男子才算得上府中的贵客,至于昨日住进来的那个女人,不过就是运道好罢了。
她看着眼前一个个挑拣出来的葧荠,胖嘟嘟的,雪白雪白的,自然得给贵人留着才是。
姐弟俩正在歪缠,老丁却从灶旁起身,连走带跑,一路接到厨房门口,“姑娘来了,可是贵人那边有什么吩咐?”
来明园这么久了,每日里做的都是单子上的菜,虽不出错,却也不出彩。
自然也就显不出他的能耐了。
好在,上天还是眷顾他的,竟给他送来这么一个人物。
见老丁满脸亲热,倚棋也不由得露出个笑来,“今日可有什么稀罕些的下酒菜?”
“那可不少”,老丁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,“安徽黄山的臭鳜鱼,闻着臭吃着香,最适合下酒”。
倚棋却只摇头,“不妥”。
她听说过这道徽州名菜,但放在今晚多少有些破坏气氛。
“那宁波的稻田蟹?”老丁又问,“正是肥美的时候,膏肥黄满,又鲜又甜”。
倚棋也道不好,“吃着太费事了些”。
平日里有下人们伺候,自然无伤大雅,但今晚的屋子最好只留有两个人。
两个提议连连被否,老丁也觉得有些为难,贵人身份贵重,总不能像乡下老财那般,一碟油炸花生米又或是一只咸鸭蛋就给打发了罢。
“桂花马蹄如何?”他斟酌着开口,“这种时令的东西,吃着新鲜爽口,口齿留香”。
“这个不错”,倚棋眼睛一亮,“再配些清爽好下口的菜”。
重要的是万万不能有任何异味,毕竟宫里的主子们侍寝的时候,葱姜蒜和味道重的香料都是一概不吃的。
“对了,还要两壶好入口的果酒”,倚棋郑重的交代道。
微醺为雅,酩酊大醉便不好了。
“姑娘放心”,老丁的神色比她还要郑重,“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”。
送走倚棋他立刻忙活开来,吩咐元娘烧火起灶,又吩咐小丁去库房取蜜搬酒。
小丁有些不情愿,“大姐在这,为何偏偏叫我去”。
库房离这里可要费不少功夫呢,况且在灶上烧火,还能捡点边角料香香嘴。
丁元娘将手中的木盆砰得一下放在案上,里头白胖的葧荠跳得老高,又不甘心的落入盘中。
“我去”。
酉初三刻,窗外的太阳已经完全垂向西侧,奔波劳累整日的鸟儿也飞到了巢穴之中。
唐阮站在窗前往外看了一眼,明园里安安静静的,连风声都没有。
先生还没回来。
不知为何,她既松了口气,又觉得淡淡的失落。
“主子莫急”,倚棋抿唇一笑,“最起码得戌时主子爷才能到这儿”。
按照主子爷素来的习惯,先得换身干净的衣裳,再喝盏热茶,来到这里最起码得小半个时辰。
“戌时?”
换算成现代的时间便是晚上七点,这么晚才能回来。
没想到这清朝的公务员也不是好当的啊。
唐阮正暗自感叹,却见身边突然一静,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垂首低头,像是被摁下暂停键的木偶一般。
她微微回头,只见一条由灯笼构成的火龙正由远及近,不急不缓的向她游来。
她凝神细看,蟹壳青的天空下,一身黑衣的男子正昂首踏步而来,神仪明秀,朗目疏眉。
襟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