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火烛的夜晚,眼睛总是不好使的,幸而,人还有耳朵。
陈朗挪动身子,慢慢的,悄悄的,而后垂下头颅,将耳朵紧紧的贴在身旁的墙壁上。
轻而浅的呼吸声混杂着心跳声在耳边响起,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,却发现那呼吸声跟着停止。
原是自己的声音。
可他并不气馁,极为耐心的静静等着,等到身边的一切都静了下来,等到听见墙角极为轻微的虫鸣声,听见衣物摩挲的声音,甚至听见了耳边的血流声。
在一片既微弱又嘈杂的声音中,他终于听见了自己想听的,一个不同于他的,似乎在唱歌的呼吸声。
那呼吸声快而急促,像是一首轻快的民间小调。
陈朗着迷的听着,他听见了有人为这好听的小调吹了口哨,像是乡土中的浪荡子遇见了心爱的姑娘,所发出赞叹声。
那些浪荡子虽然有些粗俗,但同他一样,对姑娘的心都是诚挚的。
陈朗的嘴角不由的扯出一丝笑来,将耳朵贴的更近,连自己白玉一般的耳垂挤出血色也浑然不知。
他沉溺于那短促而快速的呼吸声中,甚至不自觉的模仿她的呼吸。
不对!
紧贴在墙壁上的男子陡然起身,将自己细微绵长的呼吸声与隔壁那短促的呼吸反复对比。
“咳、咳咳”。
哪怕不再贴在墙壁上,他也能听见隔壁传来的剧烈咳嗽声,那哪是什么欢快的民间小调,明明是极为难受的求救声。
唐姑娘生病了!
陈朗从床上一跃而起,顾不上开门,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。
他急促的拍着隔壁的房门,企图得到一丝回应,可屋中并未传来应答之声,只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混杂着偶尔的痛苦呻吟。
陈朗心急如焚,他推了推门,门从内部被销住,纹丝不动,他又去推窗户,连窗户也被人从内关上,没有一丝缝隙。
怎么办,怎么办。
他四下寻找一切可能用到的东西,只是院子里空荡荡的,连块砖石也没有,而屋中的咳嗽声却密集起来。
不能再等下去了。
陈朗转身背对窗户,用力将手肘撞在窗户上,窗户晃动了片刻,仍然静静地待在原位。
有用!
窗边之人咬着后槽牙,用最坚硬的手肘连续撞击,惊起的灰尘在月光中飞扬,形成一条光的通路,而后照进屋中的地面上。
陈朗捂着痛到麻木的手臂,翻身进屋。
就着微弱的月光,他看见一个女子躺在床上,或许不该用躺这个字她将自己缩在墙角,佝偻着,蜷缩着,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。
那露出的半边脸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,乌黑的头发凌乱的在床上铺开,极致的白与黑的对比现,显得凄美破碎。
男子攥紧了拳头,眼底戾气冲涌,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,才将那戾气压在面具之下。
若是李家能送来浴桶,若是能叫唐姑娘换身干净的衣裳,或许便不会有眼下的情形。
都是李家的错!
陈朗心中怒火奔腾,手上却小心翼翼的将女子抱在怀中,直奔院门而去。
既然是药铺出身,想必这里的人该是懂些医术的,再不济,也该有常备的药物。
只要李家将他的唐唐救下来,他这次便大发善心,不与李家计较怠慢之过。
陈朗脚步很快,不过片刻功夫,已经到了院门,他单手将女子抱在怀中,扯下门栓。
院门未动,怀中的女子却传来痛苦的咳嗽声。
漆黑的眼眸中暗色翻涌,陈朗温柔的捂住女子的耳朵,然后用力一踢。
院门依旧如山一般稳在原地,甚至传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