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等王仁回话,径直推开大门。

簇新的院子是园中园的风格,正房有五间,左右各有厢房,除此之外,在小池旁特意建了听雨小轩,与正房以复廊相连。

王仁瞳孔微缩,这是南方人喜欢的风格。

“你瞧瞧,这院子多好啊”。

苏培盛喟叹道,“咱家在上头足足耗费了三十多天”。

将近一个月,瘦了整整六斤,库房跑得腿都细了三圈,结果王仁竟没将人接回来?!

一时间,苏培盛连假笑都懒得扯一个,不客气地问道,“你跟咱家说句实话,唐主子到底怎么了?”

王仁盯着小池里头自由自在游着的金鱼,如今天气日渐寒冷,光那些鱼儿就值不少银钱,更别说假山流水,还有小轩上头的琉璃瓦。

“真的是唐主子不愿来”,他心中愈是害怕,脸上就愈是镇定,还挂上了十分为难的神色,“咱们当奴才的,哪敢不听主子的话”。

王爷越看重那位,他越是不能说实话。

今日若是说了实话,脖子上的脑袋怕是不能过夜,但把错处推到那位头上,最起码还有转圜的余地。

王仁心中不断地祈祷,只盼着王爷会对不知好歹的唐主子生气,叫那个商女在海宁自生自灭,这样他才能安全。

若是太过背运,王爷坚持要将人接回来,那也能多活两个月。

再说了,如今有太子被废的大事,再过一个月便是过年,主子们是需要日日进宫的,等王爷忙过这段时日,说不定早将那位遗忘了。

王仁想了又想,心中的恐惧少了些,一直攥着的拳头终于松开,只有手心的几个指甲印血红血红的。

“真的不敢骗您”,他无奈了叹了口气,“您若是不信我,还有路公公和倚棋姑娘,我还能摁住他们不成”。

苏培盛狐疑的眼神在王仁的脸上来回打转。

也是,小路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,若是王仁在里头使坏,那小子指定能还回去。

还有倚棋,那可是暗卫出身,往京中传点信件什么的也是易如反掌。

如此看来,倒真像是那位主子不想来京城。

苏培盛无奈的叹了口气,又寻来自己的徒弟小安子,见处处都与王仁的说法一致,只好一脚跺在徒弟屁股上,苦哈哈的回了书房。

王仁瞥了一眼尚揉着屁股的小安子,一句话没说,静静地跟在苏培盛的身后。

待会还有一场硬仗。

二人从天亮等到天黑,直到饥肠辘辘腹腔发出阵阵鸣叫也无人敢去用膳,明明灭灭的烛光照在他俩的脸上,却只有同样的僵硬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前院开始喧闹起来,有成片的光从大门往内延升,灯笼组成的长龙游荡在空中,最后停在书房的门口。

四爷的视线扫过门口跪着的两人,微不可见的停顿片刻,抬脚进屋。

折子被分类放在桌上,紧急些的放在右手边,不那么着急的放在左侧。

一个小太监捧来干净的衣物,另一个则是奉上热茶。

四爷摆手拒绝,“去碧波院”。

他也不是着急见阿阮,主要是碧波院新做的衣裳还算不错,新的秋茶也送去那里,去尝尝新茶也是不错的。

他起身便要走,动作间不见急切,只是稍稍比平日里快了些。

苏培盛下意识膝行几步想要拦在前头,又连忙停下,一把将王仁推了出去。

死道友不死贫道。

王仁本就神思不属,当即一头撞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,再抬头的时候,额头已经青紫一片。

“王爷,奴婢有罪”。

王仁泪流满面,“奴婢没能将唐主子带回来,奴婢该死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