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信陈霁亲自救回来的人,这么快就忘了。

陈霁衣袖下的手背因为过分用力而青筋突起,脸上却愈发平静,他微微颔首,“多谢公公告知”。

他的声音冷清,小路子看好戏的心思破灭,言语上更加恶劣,“贵人传唤,您可得仔细些,千万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”。

陈霁心中一颤,那些不堪入目的心思被发现了吗?

不会的,明明什么都没做,也没来得及做。

“公公说的是”,他听懂警告,面上却露出微笑,“贵人身份尊重,在下自然不敢造次”。

他突然想起当年的那只浑身雪白的狗儿,明明独属于自己,他偏要将它放出去吃苦,才会被二弟瞧见,被他抢走。

如今,又是同样的命运。

舌根泛起点点苦涩,流进胃袋,心口也被那悔意和懊恼浸泡,一抽一抽的疼痛。

可再一抬头,王爷的住所已近在眼前。

大门虽敞着,但森严的守卫,暗处若有似无的眼睛,一切的一切,犹如天堑一般伫立在他的面前。

他看见一个面生的丫鬟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自己,又将他当成货物一般随意搜查。

就在这一瞬间,他突然想起多日前的那个午后,阳光正好,阿阮在楼下,他和麻嬷嬷这是这般赏看楼下的人。

同样的命运,竟然会落到自己的头上。

倚棋一面搜身,一面忍不住撇了撇嘴,不过搜身罢了,摆出这张晚娘脸给谁看呐。

搞得跟受了多大的屈辱一样。

她再一次上下打量一遍,不过一个死读书的书生罢了,即便有些力气,也远不如主子爷健壮,更没有主子爷生的好看。

也不知道主子喊这人来做什么。

倚棋嫌弃的拍了拍手,“请进吧,陈公子”。

阿阮变了。

看着端坐在上首的人,陈霁暗想。

以前的她像一个香甜流汁的蜜桃,所有的人都喜爱、都能吃上一口,而蜜桃却无可奈何,因为没有任何能保护自己的能力。

而现在的她,却如同娇艳的蔷薇,不仅带有尖刺,更有层层的守卫护在身旁。

美丽如初,别人却再不敢轻易的伸出手掌。

陈霁深深的看了一眼,弯下脊梁,“给贵人请安”。

明明是他先遇到的,明明可以属于自己的。

他垂下头颅,顺带咽下所有的不甘心,“贵人万福金安”。

唐阮垂眸望下,堂中的人单膝跪在地上,每一根头发丝都老老实实的垂在身后,看上去温顺极了。

这种臣服的姿态,是她想要的结果,却依旧让人不适。

当日的她被权力所迫,如今她却以强权压人。

袖中的手微微的颤抖片刻,而后又恢复平静,她微微后仰,腰背挺得笔直,让自己看上去更有威严。

“快快请起”,她微微抬手,“陈公子于我有大恩,不必如此多礼”。

大恩?

陈霁下意识思索这话中的含义。

难道是之前的那些衣物饰品?可那些东西远远达不到‘大恩大德’的程度。

且不说别的,就刚进门的匆匆一瞥中,面前女子身着的珍珠纱料子,头戴的珐琅彩金,其中无论哪一件都抵得过当初的全部。

或许是夹巷中的那一箭?

他的心中突兀地生出几分期待,不受控制地抬头望上,想要看清那清丽的面容。

“不必再跪了”,一旁的倚棋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,连扯带拽的将人摁在离唐阮最远的椅子上。

“我们主子素来心软”,她脸上笑眯眯的,眼神却比冬日的冰雪还要冷上三分,“您可千万别累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