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若抬起头来。

他伸出手想把雕像拿回来，“我觉得明明就很像……”

梅清扬没有把雕像还给宿若，依然在垂眼看着，评价道：“殿下比这个要更瘦些，而且殿下不爱笑，雕像雕的殿下是笑着的。”

宿若的手停在半空中。

良久，他的声音很轻，“我以前是爱笑的。”

谢望也只不过是雕出了宿若以前的样子罢了。

如今的宿若变成了什么样子，宿若自己都不知道了。

梅清扬把雕像还给了宿若。

他道：“奴才今夜有事要出门，殿下自己睡。”

宿若怔了一下。

他问：“什么事情？”

梅清扬当然不会回答，但宿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下意识开口问了。

安静了一会儿，梅清扬只是伸出手来，揉了揉宿若的头，“不用天亮就会回来。”

这天晚上，宿若以为梅清扬不在，他会睡得很好。

然而，直到夜半，宿若都没有睡着。

旁边空荡荡的，秋夜也凉了，宿若盖着被褥觉得热，不盖又觉得凉，最后竟然想，还是梅清扬的体温最舒服。

宿若起了床，点亮了烛火。

他拿着那盏烛火，走到了梅清扬的书柜前。

梅清扬的书柜里放了很多书册。

宿若的目光从书册上边掠过去，最后还是落在了那个书柜暗格上。

犹豫了一下，他将烛火放在旁边，拉开了那个暗格。

自从宿若打开过这个暗格以后，梅清扬就再也没有上锁了。

宿若重新将那张名单拿了出来，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。

本来宿若打算只看一眼，就将名单放回去的，但他看到一半，忽然视线停住了。

名单上有一个人的名字，被用笔墨圈了起来。

但不是朱砂笔，而是黑色的。

之前宿若看到这张名单的时候，这个名字还没有被圈起来。

那个名字是“方之瑞”。

宿若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眼熟，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。

他盯着这个名字发着呆，突然就听见旁边一个声音道：“熟悉吗？这是前朝一位赫赫有名的将军，立下战功无数，但在一次和朗日格的战争中被指认投敌叛国，导致全军覆没。”

宿若骤然回过头。

他在屋中黑暗的角落里，看见了一个男人。

那个男人满脸胡子，脸上还有刀疤。

男人一脸玩味地看着宿若，“但是，当时的皇帝……也就是你的父亲，并没有杀掉方之瑞，而是念及方之瑞那十几年年来的各种战功，只是将方之瑞关在了天牢之中，一关就是十年之久。”微微一顿，“其实，本来你父亲听传言说方之瑞投敌叛国，也是想诛灭方之瑞九族的，但后来他没有这样做，你知道是为什么吗，太子殿下。”

宿若不认得眼前这个男人。

他退后了一步，脊背抵住书柜，并没有回答。

男人自顾自地继续道：“因为方之瑞的满门，都在那场和朗日格的战争中被灭了，他家一个活口都没留下，老的小的，还有年轻的，全都死在那一场战争中，死得极其惨烈。”微微一顿，“一个投敌叛国的人，为什么不把自家老小都安顿好，反而让他们全都去送死？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奇怪，所以方之瑞看上去不像是投敌叛国的，反倒像是……被诬陷的。”

宿若望着这个男人，“你是谁？”

男人环抱双臂，臂弯里抱着一把剑，“在下董项，梅清扬之友，今夜他不在府中，花了不少银子雇我来保护你的安危。”微微一顿，“顺便说一句，梅清扬劫狱去了。”

宿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