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若也不会告诉梅清扬。

他今日也格外安静、温顺，就这样靠在梅清扬的肩头，望着一望无际的闽川原野。

宿若对梅清扬道：“虽然我……不记得爱一个人，是什么样的感觉了，但我还记得很多事情。”微微一顿，“我记得朗日格的落日，特别漂亮……记得在建州的时候，你跟我说，不管在何处，只要我回头，你一定就在我身后……你说，我骗了你，可其实，你也骗了我的，你知不知道，我在长安皇宫里的时候，我很多时候回头，你都不在我身后，你也骗了我，我也骗了你，我们扯平了。”

停顿片刻，宿若的声音更轻了，似乎一阵风吹过去就能散，“建州……我也好想再去一次建州，我想看看那树上系的红绳，有没有被月老看见，月老有没有……把我们的红绳绑在一起呢？还有……江州，你说你小时候住在江州，但我没有在江州常住过，不知道那边的桃花……和闽川的桃花，究竟哪里的桃花，更好看。”

宿若很轻地叹了一口气，“可惜我没机会看见了。”

梅清扬听宿若说这句话，迟了好半天，才慢慢意识到不对劲。

宿若说话的声音太轻了，断断续续的，而且梅清扬紧紧抱着宿若，能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淌过他的指缝。

低下头来，梅清扬的手上都是血。

梅清扬都不知道宿若是什么时候，将他腰间的匕首拿了下来，对着自己的腹部，深深地扎了进去，那血一直流、一路流，可梅清扬没有察觉。

梅清扬勒马停下了。

他垂眼看着怀里的宿若，看着宿若白衣上晕开的一大团鲜血。

梅清扬想抱宿若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抱。

他要策马回皇宫，宿若却轻轻拉住他的袖子，“别回去……回去了也没用，我想去山上看桃花，带我去看一眼吧。”

宿若想，此生能死在……曾经的爱人怀里，也不算枉活了。

他用匕首自尽，但没有抹脖子，或者扎心脏，而是选了一个最缓慢的流血方式，因为他还想再……多看一眼，这个世间。

费了极大的力气，宿若伸出手来，搂住了梅清扬的脖颈，在他耳边轻声道：“我……不喜欢这样的我，我不喜欢这个……不会爱的自己，我觉得这样的自己，特别、特别对不起你，梅清扬。”微微一顿，“所以，我想死去，让你还是多多记着，我曾经爱过你时的样子吧。”

宿若不喜欢这样的自己。

宿若想死在自己还爱着梅清扬的时候。

可惜已经有些迟了。

不过，也不算太晚。

梅清扬道：“带你回宫……”

“来不及了，”宿若道，“血流了很多了，你救不了我的，带我去山上吧……”

他抬起头来，冰凉的唇吻上梅清扬的耳朵，“求你了，算我最后求你一次，梅大人。”

事实上，宿若确实已经救不回来了。

他让自己的血流了太多太多。

而且，这里离闽川皇宫其实已经很远了。

已经快到山脚下了。

……

梅清扬抱着宿若，一步一个台阶往山上走，宿若的血一路都在淌，滴滴答答地往下落，染红了山上的台阶。

那座小木屋还是如此。

山上的桃花也开了。

宿若看见桃花以后，感觉心都放了下来。

梅清扬抱着宿若在桃花树下坐了下来。

宿若靠在梅清扬的肩头，看着桃花缓缓地飘落。

过了很久，他轻声道：“真好看。”

不等梅清扬说话，宿若又轻轻地道：“我走了以后……你得不要忘记我才好啊。”微微一顿，他小声道，“虽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