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若的指尖顿了顿。
很快,他垂眼道:“朕不见,不要让他入宫。”
暗卫领命而去。
但没过多久,暗卫又回来了。
他说,那个人说他叫梅清扬。
宿若压在书页上的指尖轻轻颤了颤,道:“朕不见,让他离开长安。”
又过了一阵,暗卫还是回来了。
他为难极了,低声道:“陛下,那个人……那个人说,他是你的夫君,他要见你,一定要见你。”
只这一瞬,宿若的眼底就红了。
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红了眼眶。
似乎有眼泪想要涌出来。
但宿若还是慢慢地抬手,极其平静地抬手,擦去了眼尾的湿润,心无动于衷一般,对暗卫道:“告诉他,再胡言乱语,朕便要杀了他。”
暗卫道:“……是。”
果然,暗卫没有再回来禀报别的事情了。
从十二月到一月,宿若一直被江司空囚在宫里。
江司空得不到他想要的退位诏书,也不敢贸然杀了宿若,因为他纵然想要权力,也害怕自己的下场如岑子衿一般。
但江司空也从未停止过对宿若的折磨。
他会给宿若喂毒,特别是那种不能致命的毒,或者用别的方式,只要能让宿若精神崩溃,宿若就会交出退位诏书,这是江司空的目的。
但宿若比江司空想得……更顽强。
不管是中毒还是别的什么,宿若哪怕痛到昏厥和浑身冷汗,他都没掉过一滴泪。
其实这些对于宿若来说,除了痛,算不得什么。
他这辈子什么样的痛没尝过。
何况这种痛,一点儿也不痛。
宿若觉得他这辈子尝过最痛的滋味是心痛,是记忆里的某一天……闽川的雪原上,他追着一个看不见的身影跑了很远很远,最后情根被抽走,所以爱都从心底消失时的那种痛。
对于宿若而言,那才是最痛。
不过宿若这辈子都尝不到那种痛了。
没了情根的人,只会尝到身体上的痛,再也不会尝到心痛的滋味。
大历新朝二月,一支军队从边境一路南下,势如破竹般,所过之处,但凡报上姓名,各个城池的太守都大开城门迎接。
那个人叫方启月,朝廷也许已经没有人还记得这个名字,但处在边境的许多城池的太守,都知道这个名字。
这位方将军,守着边境,给他们这些边境之城带来了多少安宁。
也有人说,方家应该早就已经被满门全灭,方启月如何还会活着?
有人认为那是假的方启月,也有人认为是真的。
不过真真假假并不重要了。
方启月是谁,其实本身也不重要。
重要的是,等江司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,那支军队已经兵临长安城下,将长安城围了起来。
方启月给江司空下的战书是,只要把宿若安全送出宫,他就退兵,并且永生永世不会踏入长安。
江司空将战书给撕了。
他怎么可能会放宿若离开,就算他当不成这个皇帝,他要挟持宿若一辈子,若是宿若能当他的傀儡最好,可惜宿若就是不愿意,才会落得个如此被折磨的下场。
江司空并不害怕方启月。
但方启月得到江司空不愿放走宿若的消息以后,当夜就在长安城内放了一把火。
这把火,从城外,一直烧到了城内,最后烧到了宫里。
在所有宫人都惊慌失措地喊着救火的时候,宿若发现殿外围得密密麻麻的侍卫终于松散了,他们也四处奔逃,因为整个长安城的大火都在蔓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