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百姓和宿若一样，宿若没了国，没了家，这些百姓又何尝不是。

也会有许多和宿若一样年纪的孩子，在战争里失去父亲、兄长，母亲可能也难以存活，最后剩下那一个可怜的孩子，像宿若这样，被孤零零地抛弃在这个世上。

也会有妻子，再也等不到她上战场的丈夫归家。

更有父母，等着他们的儿子回来……却再也等不回来。

这一切，都是建立在宿若的复仇之上的。

一开始，宿若还只是想，他不想利用梅清扬，后来他发现，他利用的不光是梅清扬，还有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和生活。

所以，那七万将士的死，让宿若意识到，如果有些事情，能用他一个人的命，或者用他一个人的痛，去换无数人的幸福和平安，那他是愿意的。

只可惜……

宿若望着那皇宫中的灯火，无端端地掉下眼泪来。

泪水滚出眼眶，又顺着脸庞滑落下来。

如此一来，谁都不会受伤，任何人都能过上平静安宁的生活。

除了他，和梅清扬。

谁都能快乐，谁都能好，除了宿若和梅清扬。

宿若知道梅清扬还在等他回去。

但宿若是不会、也不能再回去了。

宿若这辈子对不起太多人了。

他对不起他的父皇母后，迟迟未曾替他们报仇、手刃仇人，他对不起谢望，对不起那死去的七万将士，对不起自己。

对不起梅清扬。

身下的马儿似乎有些焦躁，不断地喷着气。

宿若低下了身子来，俯身在马上，轻轻地抚着马儿，眼泪落在马儿的鬃毛间。

马儿又安静了下来。

耳边传来小明的声音：“路是宿主自己选择的，既然选择了，就要好好走下去，不想让闽川毁灭，让梅清扬没命，宿主你只能这样走。如果你按照我当初的想法，你也许早就利用梅清扬复仇结束了。”顿了顿，“你是要当帝王的人，应当学会何为无情，像岑子衿那样，不为任何人的生死所撼动，才是真正一个帝王要做的。可宿主你，动了凡心，不光动了凡心，还有一颗被天下苍生牵扯着的心，这注定你会在这条路上走得很难。”

宿若没有说话。

他闭着眼，轻轻贴着马背，一只手慢慢地放在自己的心口。

掌心下，那颗蓬勃跳动的心脏，告诉着宿若，他还活着。

过了不知多久，宿若的手轻贴着心口，声音很轻很轻地道：“我庆幸我有这样的一颗心，因为它告诉我，我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。”

那个人，是宿若已经被仇恨蒙蔽的漆黑心脏上，一点点、一点点的白净光芒。

第七十七章 最后一次，问安

闽川皇宫中，灯火明灭。

梅清扬斜倚在美人靠上，垂眼看着书册。一阵风从殿外吹来，将殿中的烛火吹得微微晃了晃，映出的影子也跟着晃了晃。

梅清扬抬起眼。

每一次风吹，烛火摇曳，他都以为是有人来了。

准确点说，是以为有人回来了。

也不知这是第几次，梅清扬抬起眼往外看，似乎是希望自己抬眼的那一瞬，殿外就能出现那个白色身影似的。

记不清这是宿若离开后的第几日。

一开始梅清扬还会记着日子，总觉得宿若该回来了，然后那一天特意准备了宿若喜欢吃的东西，然而每一次都是失望、落空，宿若一直没有回来。

梅清扬已经习惯了日复一日的等待了。

也许并没有过太久，但他总觉得在他的心里，时日已经过去了一整个春夏秋冬。

因为宿若说的那一句“我会回来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