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克图眯了眯眼。
他问:“长安来的?”
那人点了点头。
朝克图道:“你会什么?”
那人的声音极轻,“古琴,还望首领不要嫌弃。”
朝克图看着那人的眼睛,很快便挑了挑眉,道:“开始吧。”
那人便寻了一张椅子,让人帮忙抬了张桌案上来,将古琴摆了上去。
坐在四周的蒙族将士其实都有些兴致缺缺。
中原的音调太柔美,他们欣赏不来,看了这么些舞乐,已经觉得疲乏了。
但古琴的音乐响起时,他们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了过去。
因为那人弹的,是他们蒙族的乐调。
古琴音低,琴弦拨弄间,带了些雄浑低沉的气息。
朝克图道:“你竟会我们蒙族的战歌。”
但那人并没有言语,依旧只是弹琴。
周围的将士渐渐被乐曲声吸引。
他们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,见他穿着白衣,看上去特别孱弱的样子,风一吹就要倒了,可弹出来的乐曲却格外有力,那指尖翻转间,琴弦声音浑厚无比。
他的眼睫上还有雪花,化成了水以后,就凝在乌黑的眼睫上,仿佛沾了泪水一样。
一曲毕,朝克图听得神清气爽。
他还没来得及喊一个“好”字,这人又弹起一首曲子来。
不过这一次,不是蒙族的战歌。
朝克图也不知这是什么曲子,听起来倒是觉得格外悲凉。
第二曲下来,厅堂中寂静得一点儿声音也没有。
那悲凉的曲调莫名其妙就勾人心魂似的,让人觉得有些难以呼吸,一呼吸便仿佛有丝丝缕缕的痛楚钻进心里一样。
第二曲结束。那人起身,抱起古琴,再次行了个礼。
他似乎要转身离开,但朝克图却道:“等一下。”
朝克图伸出手来,“你过来。”
那人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,还是抱着古琴转过身,来到朝克图的面前。
朝克图伸手要解下他脸上的面纱。
但那人的身子微微往后撤了撤,没让朝克图碰到那面纱。
朝克图问:“怎么,长得不能见人?”
那人垂着眼,乌黑的眼睫耷拉下来,沾了水更显得可怜,“我的故乡有这个习俗,若非亲近之人,不能看我的模样。”
朝克图却觉得有意思,哈哈一笑。
他对身边的人道:“那本王便来当你的亲近之人。”
朝克图道:“将此人带到我的房中去。”
身边的人应了一声:“是!”
太守心惊胆战,担心这平白无故突然出现的琴师会遭到朝克图的羞辱,可他转头看过去的时候,只见那琴师的眼底安安静静的,一点儿波澜都没有,再细细看去,只剩下冰凉和无情。
……
在朝克图的房中,宿若将古琴放在身边。
他解开了脸上的面纱,坐在椅子上。
没过多久,听见外头筵席散了的声音。
许多蒙族的将士都喝得酩酊大醉,在回去歇息的时候都唱起了歌来,唱的是他们蒙族的战歌,歌声几乎都回荡在西洲城内。
宿若安安静静地听着。
脚步声渐近。
门很快被推开,朝克图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,看见宿若已经解开了面纱,脚步骤然一顿。
朝克图原本醉醺醺的眼都微微睁大了。
他看着宿若的脸,看了很久,久到出神。
朝克图关上门,慢慢地向宿若走来。
他问宿若:“你们中原人,长得可真是……”
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