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着很远的距离，宿若就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。

宿若从高坡上缓缓策马而下，看见了城门大开的建州城，静悄悄的，仿佛里面所有的百姓都消失了一样。

不过也许确实是消失了。

宿若先看到两个头颅挂在建州城的城门上。

而他认得那两个头颅。

其中一个是许久之前，从宿若手中接过建州官印的建州知府，那个建州知府是梅清扬派到建州去的，其身份原本也是前朝旧臣。

而另一个头颅，就是每日都给宿若报信的代将军。

那也是梅清扬手下的得力将士。

宿若一动不动地望着挂在城楼上的那两个头颅。

过了很久，他慢慢地下马，往城里走去。

其实不用往城中走，都已经能够猜到建州城里是什么样子了。

满地的尸体，堆积在一起，残肢断臂四处都是，从城内堆积到了城外，又在城外的某个大坑里，看到了层层叠叠的尸体。

宿若走在城里，几乎一步一个血脚印，一步一具尸体。

城中静悄悄的，所有的商铺、房屋，都仿佛被血浸染过一样。

建州城内曾经发生过一场极为惨烈的厮杀。

宿若虽未曾经历过几次战争，可他一眼就知道，在某一天夜晚，有人将建州城的城门关上了，将闽川的那七万兵马困在城里，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。

而能做出这些事情，还让闽川兵马毫无提防的，除了原本要与宿若合作的蒙族人，再没有旁人了。

宿若走到建州城的深处，站在那街上，环顾四周。

四下里都是尸体，血一样的夕阳倾泻下来。

似乎是一年前……宿若还在这条街上，和梅清扬一起看过闹市的灯火。

而今日，再来到建州，竟然是这样一幅场景。

宿若的白衣下摆被血染红了，他知道城里已经没有了活人，可他还是继续往前走了几步，一不留神，踩到了一个人的手。

宿若猛然退后一步，低下头来，发现那只手特别小。

和旁人的手相比，那只手一看就是个孩子的手。

宿若慢慢地跪下来，将那只手从尸体堆中轻轻拉了出来。

那确实是个孩子。

等宿若认出那张满是血迹的脸，是赵裳华的脸时，耳边仿佛响起一声惊雷，震得宿若整个人都是懵的，发不出一点儿声音。

赵裳华是什么时候偷偷跑去军营，跟着闽川兵马出发的，宿若完全不知道。

他前几日还在想，赵裳华怎么没有来宫里了。

可没想到，再见到，会是如今这般。

赵裳华死了，和这里的无数具尸体一样，已经冰冷发硬了。

他的脖颈上留着被大刀砍过的痕迹，身上还有被蒙族的战马踏过的伤痕。

宿若抱着赵裳华的尸体站起身的时候，终于忍不住问身边的侍卫：“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吗？”

侍卫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，目光已经都是茫然。

宿若抱着赵裳华，回过身，心想，七万人，他的七万将士，一夜之间，说没就没了吗？

他一步步往城外走，在城外遇到了梅清扬。

梅清扬本来已经回去了。

但他策马上到高丘的时候，看见了宿若平时常骑的那匹马，便知道宿若也来了，才返回来寻找宿若。

宿若怔怔地望着马背上的梅清扬。

残阳将梅清扬的面庞也染上了血色一般。

梅清扬对宿若道：“蒙族人应当是假意同闽川联手，实则和岑子衿联手，意图将闽川兵马一举剿灭。”微微一顿，“臣问过隔壁蓟州的百姓，他们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