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回，宿若还学着这些小孩，叫了一次梅清扬“方叔叔”。

结果就是第二天差点下不来床榻。

总之后来就再不敢那样叫了。

今日，那老臣的孙子又跑进宫来找宿若。

那孩子姓赵，叫裳华。

赵裳华来找宿若，趁着旁边宫人不注意，脸蛋红红地将一个白色的东西掏出来，放在宿若的手心里。

是一个小小的雪人。

雪人已经有些化了，样子变得奇怪，但依稀可见鼻子眼睛。

赵裳华一路捧着雪人进宫，手心冻得通红。

但他不觉得冷，对宿若笑，说：“外头雪下得好大，若哥哥，什么时候方叔叔跟你、还有我们，可以一起去堆个雪人？”

宿若摸了摸赵裳华的脑袋，“方……叔叔今天有事去军营了，他要晚点回来，等明日得了空，我再叫他与你一起去。”

赵裳华可高兴了。

快到傍晚，梅清扬还没有回来。

宿若看着天要黑了，难免有些担心。不过他又想，冬日天黑得早了，其实可能并没有很晚。

又过了半个时辰，宫人提醒宿若：“陛下，该用晚膳了。”

宿若坐在桌案前读书。

烛火摇曳，晃着他的眼睛。

他抬起眼来，看了殿外许久，才道：“朕还不饿，再等等吧。”

宿若知道，今天是他的生辰。

梅清扬之前就说他知道，那今日应当也不会忘。

也许梅清扬是为他准备了什么惊喜，才回来得这么晚。

宿若没往别的地方想。

在他继续垂下眼来读书的时候，小明忽然出现，在宿若的耳边道：“宿主，你这样信任梅清扬，就不怕他有一天会背叛你吗？”

宿若的眉心微微蹙起。

他近来不太喜欢听见小明的声音。

因为小明除了会让他去复仇，就只会让他去利用梅清扬。

宿若没说话，小明就已经道：“这天下从来没有什么山盟海誓，你已经在岑子衿身上跌过一次，我瞧你如今是还想跌第二次。”

“……”

宿若抬起眼来，眼底有些凉，声音依然很轻，“别把岑子衿和梅清扬相提并论。”

小明却冷笑一声，和平日不一样，冷冷对宿若道：“别忘了，从前我就对宿主说过，宿主你生活在一本书中，你别以为你能拥有所谓的天下亦或是有情人，你在这本书中，就是个反派炮灰，竹马利用你、践踏你，三个气运子都有属于他们各自的人生，唯独你没有，你若不利用他们将他们全部铲除，你如今得到的这一切都会离你而去，你还会变成那个一无所有的人！”

殿中安静了很久。

宿若的眼睫颤了颤，又垂下眼来，看似平静地想继续看书。

然而过了一会儿，他开口道：“今日是我的生辰。”

小明一时没有说话。

宿若想，今天是他的生辰。

他该快快乐乐地过一个生辰，有什么事情，明天再说。

但小明非要在此时此刻出现，非要在今天说这些、明知道会让宿若难过的话。

宿若如今确实似乎拥有了天下和枕边人。

哪怕这个天下很小，只是闽川的一片天。

哪怕他的枕边人，也曾经是被他作为攻略对象得来的。

可如今，这都是宿若拼命想守护的东西。

他不想回到那些泥潭漩涡当中了。

但小明似乎不允许宿若如今这样。

殿中寂静良久，小明对宿若道：“如果梅清扬知道你如今的复仇计划里，都是在利用他，他会怎么想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