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若有一回还出宫了。

他在长安的街上走着,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。

好像记忆里有一个宅邸,像他的家,但他不知道那个宅邸在哪里,在街上走了很久很久,最后停在一处楼阁前。

楼阁的牌匾写的是“长欢楼”。

宿若盯着牌匾看了很久,目光又移向某个窗口。

恍惚间,他觉得那个窗口应该有一个人在那儿,靠在窗边坐着,目光冷淡又有些邪气地往下望,恰好和宿若对视。

可惜如今,那个窗口空荡荡的,根本没有那个所谓的人影。

宿若后来又去了那家卖梅花糕的铺子。

岑子衿找出来的时候,就看着宿若站在梅花糕铺子前,看着。

“阿若!”

岑子衿内心狂喜,心想,那药果然有用,宿若一定只记得以前他给宿若买梅花糕的事情了,后面的事情大概也忘得差不多了。

岑子衿给宿若买了一份梅花糕。

但宿若后来一直都没有吃。

岑子衿把和宿若的婚事提到了日程上,让许多能够织出锦绣婚服的女工入了宫,专门给宿若做婚服。

她们来给宿若量体裁衣的时候,宿若也任由她们摆弄着。

三月末的一天晚上,宿若在宫里走着,无意来到了岑子衿的书房外。

宿若原本是想进去的,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进去。

反正也没有人拦着他。

但在书房门口,宿若听见里面的人在说话,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:“梅清扬死了对我们是好事,陛下,原本您只是想试探他,如今既然死了,也不必试探了,难道不好吗?”

听见这句话,宿若的脚步就停了下来。

“梅清扬”这个名字,陌生得好像从来没有听过,但宿若不知道为什么,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,他还是下意识停下了脚步。

书房里,安静了好一会儿,才听见岑子衿的声音。

岑子衿道:“闽川王拥兵自立,多少年了,从前朝到现在,都没能让闽川王归顺,之前方家率十四万兵马去征讨闽川王,因为有人通敌叛国,还落了个全军覆没、满门全灭的下场。朕让梅清扬去找闽川王和谈,确实一方面存了试探他的心思,但也没想着要让他死。”

顿了顿,他又道:“因为有人同朕告密,说梅清扬是方家之后,朕觉得不可能,方家都是铁骨铮铮的将军,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入宫来当一个太监、宦臣,而且朕很清楚,当时和闽川王的那一战,方家除了方之瑞,没有活下来的了,朕还亲自去看过,满地尸首……何况这几年来,梅清扬一直跟着朕,朕也没看出梅清扬有什么别的心思,唯一一次怀疑他,还是因为阿若。”

另一人问道:“前朝太子?”

岑子衿“嗯”了一声,语气不紧不慢的,“阿若这个人,很善良,朕自小就知道他善良,从不会待人不好。但他固然善良,不喜欢的事情就是不喜欢,没人能强迫得了他,就像朕这样……如果不是朕给他吃了药,他怕是还要恨朕一辈子,不会像现在这样听话。”微微一顿,“之前梅清扬把阿若带回梅府,朕觉得没什么,朕知道梅清扬这个人,也不觉得他会对阿若心慈手软,所以朕觉得,阿若可能过段时间就会跑来找朕了,但是阿若一直没有,证明他在梅府上过得还不错。”

“不过这都不算什么,”岑子衿道,“朕觉得奇怪的,只是阿若对方家的态度,和之前在大殿上自刎这两件事情。大殿上自刎的时候,阿若是对着梅清扬的,朕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对着朕,如果他想让朕更痛苦的话,后来也是在大殿上,朕提到方之瑞,还特意问了阿若一嘴,阿若维护方家的态度很明显,如果放在以前,阿若不会这样的,他对方家根本不熟悉,所以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