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权有些错愕。他不是被施溪说服,而是惊讶,施溪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中成长的,才会对普通人抱有这样的悲悯之心。
阴阳家的功法,早就不分善恶,习惯杀戮。
所以天权只说:“为什么我感觉,真遇到那种需要屠杀才能破阶的情况,你会放弃。”
施溪摇头:“不,我不会。”
他别无选择。
他必须成神。
哪怕满手鲜血也要成神,否则杀不掉杜圣清,乱世里死的人会更多。尤其这还是,他亲手缔造的乱世。
天权哑然,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好像很多在他们眼中很司空见惯的东西,对施溪来说,都无法接受,所以他才一直在痛苦和矛盾里挣扎。
他是没想到,家主会选择这样一位夫人。
……是的,夫人。
施溪简单以为阴阳家家主的贴身耳饰,是可以随手赠送的装饰品。
完全不知,这诞生于禁地绯魄里的玉坠,是婴宁峰主人最直白的权力象征。除家主外,这世上只有第二个人可以拥有,那就是他的道侣。
我吗,算是一个你们家主以前的朋友吧。
……朋友?
你手中的玉坠里就有家主的心头血,玉碎堪比神器杀机。
这样的关系,你说是朋友吗。
天权很多想说的话,都默默吞回喉咙里,不敢逾距。
他将自己当作一把刀,藏身黑暗里,谨遵使命,守着他们羽翼未丰的家主夫人,走完鹊都最后一段路。
其实施溪根本不用他守护,二十岁道墨双修,半只脚破圣的绝世天才,实力远在他之上。
天权的跟随,一半是因为畏惧,一半是因为好奇。
施溪继续原先没完成的第二步。
楼兰的黄沙,源源不断自他指间流下,淡金色的砂砾,堆了一层又一层。
新的土壤开始为扶桑的根提供养分,根表皮的颜色越发浓郁。
它们贪婪地往沙土里伸,像是久旱逢甘霖。
施溪一步一步退回主根内,吹落掌心最后一抹沙。川罗炙热的风,夹带着暗阁墨香,和万万人干涸的血,一同化作神树的养料。
施溪重回黑暗中。
天权识趣地让袖中小鱼游出来,在前方照明引路。
他说:“我在进神农院前,看到鹊都城外的避难所,起火了。”
施溪惊讶:“起火了?”
天权点头:“嗯,鹊都的官员派人马,把避难所的粮草烧了个一干二净。”
施溪唇角动了动,脸上的表情像是笑,又像是冷漠。
可他最后,面无表情,情绪犹如看客般麻木。
“天权星使,这就是你说术法时代百姓们安居乐业吗。”
天权:“……”
天权装作没听见,道:“赵国帝都可能马上要掀起一场巨变。你得早点离开。”
施溪:“好。”他也想早点离开。鹊都如今发生的一切,几乎都在重蹈云歌的覆辙。
同样的火,同样的野心。
施溪离开扶桑内部,出去,一抬头便看到了扶桑“起死回生”的一幕。
原来当初他所见的金色雨,是扶桑衰老的象征。
那些金黄色的叶子,现在都从叶脉处重新注入生命力,焕发新绿。
绿色,才是生命本身的颜色。
“我要去找神农兑现承诺了,你不用再跟着我。”
天权问:“神农真的会兑现承诺吗。”
施溪:“谁知道呢,反正我答应的事我做到了。”
天权想了想,沉声诚恳说:“我留下来帮你吧,以你现在的情况,对上神农毫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