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没有跟他说自己的故事。
施溪问起她的丈夫时, 老人只说:“逃难的路上死了。”施溪又问儿女呢,老人摇头道, “荒年,养不活。”
她捧起那一碗水, 喝得非常慢,手腕轻微发抖。喝完之后,神色微微放松,说:“谢谢。”
黄昏到来时,这个老人便死了。
她很瘦,很小,蜷缩着身体靠在墙边,像株干枯坏死的植物。
施溪最后又为她的尸体把了一次脉。
她平静满足死去后,肾脏和器官却好像又在水的滋润下,重新焕发了新生。
施溪为她合上双眼,将剩下的水,轻轻倒了在她的身前。
这个时代总是把目光聚焦在那些强大到能够排山倒海的术士身上。
一个普通人,好像只有生或死两种选项。
要么蝼蚁般活着,要么蝼蚁般死去。
生和死都格外轻盈。
可这个世上绝大多数人,他们更多的是挣扎在饥饿、贫苦,和病痛里。
活着很不容易,但简单的死也是奢侈。
施溪回客栈后,开始整理自己对义街那群人病情的推断。
宗政璇的怀疑并非没道理。
鹊都里绝大多数患病的人,都是因为体内沾染了诡异的木系术法,才出现异常。这道气息,像一根细细的藤,紧紧寄生在人的身躯里,不断吸食人体生命力。
施溪突然有了个猜想。
他站起身来,推开窗。鹊都的植物很多,草木与屋檐共生。
他能看到蓬勃的生命绿色,星星点点,遍布大地。
诸子百家的代表都是各国的高层,他们不方便插手赵国的事,所以都选择呆在客栈房间内,掐着手指算离开的日子。
施溪再一次见到宗政璇,已经是三日后。
宗政璇和他约在义街的巷尾。
“你查出什么了吗?”宗政璇焦急问。
施溪:“公主,如果我说,鹊都里所有人的病都和神树有关,你会怎么做呢?”
宗政璇张了张嘴,脸色苍白。
施溪笑了下,望入她的眼说:“公主,和我做个交易怎么样?”
宗政璇抿紧唇,眼中满是对他充满戒备和警惕,开口:“你……你要做什么?”
施溪缓慢道:“我听说神农院一直在寻找土类神器。我这里就有一个。”
他摊开手。那颗淡亿万黄沙凝成的淡金色珠子,就躺在掌心。
宗政璇呼吸一滞,难以置信地睁大眼。
施溪说:“我用它做交易。你带我去见一眼扶桑。”
宗政璇轻微张嘴,说不出话。
犹豫很久,还是咬牙,点了下头。
她自幼体弱多病,在神树下长大。
可以说,神农院就是宗政璇的第二个家。
宗政璇:“你扮成我的侍卫,我带你进去。”
施溪点头,“好。”
他换了身黑色衣袍,同时也把头发扎起。
宗政璇看到他的真实容颜后,稍微惊了下,施溪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灰色了,几缕头发落下来,皮肤苍白透明,显得唇更红。不说话的时候,像孤僻沉默的游魂。
他跟随宗政璇入宫,成功以她侍卫的身份,来到了神农院。
一扇古旧的青铜门,藏于王宫深处,被群山掩映。
宗政璇咬破自己指尖的血,驱动机关,提着一盏宫灯,带施溪进去。里面像是冰窖,幽森寒气渗入每一寸皮肤。
施溪左右看了下,在黑暗中平静开口:“公主就那么相信我,不怕我有异心吗。”
宗政璇道:“不怕。”
她举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