施溪:“……”他感觉姬玦这话意有所指,可又不确定是什么意思。

施溪转换话题,斟酌道:“我觉得现在最需要先想明白的,是杜圣清的计划。”

姬玦面无表情看他好一会儿。

施溪慌忙道:“我刚还没说完呢,我从逍遥子那里才知道,原来【时之沙】的杀机,是逆命后,先死的人才会获得生,如果罗焕生十岁之后比罗文遥先死,那么两人之间,活下来的反而会是罗焕生。”

姬玦压下心中情绪,极低笑了一声。

施溪听见他的笑声,话到嘴边,又沉默咽了回去。

姬玦再抬头时,已经又是原先云淡风轻的模样,颔首,“你继续说,我听着,【时之沙】,然后呢?”

施溪观察他的表情,暗舒口气,才重新说:“杜圣清想让【天子杵】出世,我觉得会在罗槐月的婚礼上搞一出大的。废帝的前提,【天子不义】应该会在罗家身上应验。我得在婚礼上,阻止这一切。”

姬玦:“你不想【天子杵】出世吗?”

施溪摇头:“不想。”

“好。”姬玦:“纳兰诗一个人在川罗沙海中,靠吃尸体,过了一年,才走出沙漠。”

施溪愣住。

姬玦:“她吃的第一个人,就是她的哥哥。”

施溪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。

姬玦道:“还记得我们在蜃境中看到的,她写在宣纸上的小传吗?小说家的进阶,越往上,其实越接近【全知】。纳兰诗能够汲取死者的力量,读取死者最后的记忆。”

“【小说家】三阶就是记录者知道他怎么死的,她便可以复刻,他的死法。”

*

姬玦跟他说完楼兰发生的事后,就没有在安宁侯府久留了。风吹落桌上灯花,施溪转头看向他的背影,想说什么,却又作罢。施溪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,一拍脑袋,冷静下来。

“别想了。”

他紧绷了好久的背脊终于放松,趴在桌上,墨发流泻,盯着橘黄色的火苗,眼神出神,开始去复盘楼兰的事。

他第一次接触纳兰诗,是罗焕生递来的小册子。

滚烫的字迹,让人指尖一触好像就置身那片炙热沙海里。是那个被困在黑暗楼阁,趴在窗边,看了三千天太阳的少女。他现在都还记得,册子的最后一段话。

那段荒漠的爱情,被用细细的小楷娓娓道来。

【我曾问过母亲,她是怎么和父亲相识的。

而她弯下身抱起我,想了很久很久,最后只记起:那一晚大漠的风格外大,把驼铃声传得很远,还吹落了她粘很久的花钿。】

【大抵天下所有与爱人奔逃的少女都是这样的吧。

终有一日,年岁渐长,连他年轻的容颜都忘却,却依然会记得那晚对镜上妆时的忐忑,和相见时破泪的笑。

耳膜轰鸣,呼吸颤抖,心跳声跃到嗓子眼。一下一下,与大漠的风中驼铃一起,在命运里悠长响彻。】

纳兰诗的母亲确实是抛弃一切,跟爱人私奔的。因为她出生的小国和楼兰是世仇。这位公主,挣脱家族的掌控,像飞鸟一样从城墙跳下,落入爱人怀抱。

她的父王,她的国家,都恨到直接和她断绝关系。

如此与世不容的爱情,在大漠自然被浓墨重彩描述,流传为佳话。

在纳兰拓没有考入锟铻前,他们一家都很幸福,母亲温柔美丽,父亲幽默风趣。

可随着纳兰拓名震四海,楼兰国地位水涨船高。

川罗、锡梦的城主有意无意拉拢讨好纳兰拓的父亲,邀请他赴宴,美酒美人相待。于是,这位一直都以勤俭忠贞出名的楼兰王,逐渐丧失了本性。他的底线一点一点消失,纵情声色,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