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湿，闷热的盛夏，高考倒计时 14 天。

那天李斑斓很冷静，安排好了临终前的一切，早晨出门还给李嫣红做了丰盛的便当，让她放学之后去姑姑家。

一切都平静得和往常一般，那是暴风雨前的寂静。

她不能让别人看出异常，否则计划就会失败。

晚自习，李斑斓借着上厕所的由头，从教室里偷偷溜出来，故作平静地走到了天台。

天台上风声呼啸，一眼望下去像个无底洞，让恐高的李斑斓有些发抖。

李斑斓努力克制住生理上的害怕，强迫自己站上去，闭着眼睛自言自语。

“上帝啊，我是个没用的拖油瓶，我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不遭殃的。因为我的偏执，爸爸车祸去世了，妹妹也成了残疾。”

“我害了他们，就用这条命来赎罪吧。”

李斑斓双手合十，举在头顶忏悔了一阵，渐渐泪流满面。

“希望父母在天堂快乐，希望妹妹好好长大。但是，求你让我死得好受些可以吗？”

她闭上眼积攒勇气，正打算跳的时候，却听见背后传来一句低语。

“同学，你也要跳楼吗？”

很不寻常的开场白，平静得像是在问“今天天气好吗”。

李斑斓想不到身后有人，吓得一个踉跄，差点就要跌下去。这时，一双手把她拉了回来。

她回过头，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高高的男生，正定睛凝视着自己，眼神里满是怜悯。

李斑斓有些恼：“你，关你什么事！”

话虽说得狠，她的动作却迟疑了，腿也在发抖。

男生趁机把她往外推，自己竟然走了上去：“没问题，想跳可以，我先给你打个样。”

李斑斓彻底蒙圈了。

本以为他会拦着自己，想不到，居然在这种时候碰到了同类。而且，他想跳楼的愿望似乎更迫切。

从来没见过这样劝人的，但这一套确实有效，让她暂时忘记了轻生的念头。

男生说着就要往下跃，李斑斓不想连累别人，用力拦住他。

“喂，你给我住手！”

男生又退了回来，重新站在李斑斓身边。虽然没有紧挨着，却还是一个能及时拉住她衣角的距离。

男生笑了笑，语气很轻：“又不是只有你这么想，既然是同道中人，临终之前聊两句呗。”

李斑斓偏过头：“我不想跟你聊。”

“那这样，咱俩比比，谁惨谁先跳。”

李斑斓有些惊讶，男生接着说道：“你的故事我无意听见了，作为交换，也讲讲我的吧。”

“从我有记忆开始，我爸就整天赌博酗酒，打骂我妈我姐还有我，为了还债更是不择手段。我姐被他卖掉了，至今生死未卜。”

李斑斓抬起头，心里微微有些动容。男生的语调却十分平静，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。

“姐姐警惕性很高，从来不会听信别人的话，却因为我爸说要去买我最爱吃的螃蟹，跟着他走了。我也时常会想，是不是因为我，才害了她？”

男生说着说着，忽然转过身，认真看着她。

“同学，我很羡慕你，至少还有妹妹在身边。而我哪怕再想我姐，都不知道她在哪里。”

李斑斓愣在原地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，男生神色渐渐严肃。

“但你今天要是跳下去，你妹妹就成了孤儿。你说，她会不会活在噩梦中，在很多年后，也做出和你现在同样的选择呢？”

李斑斓撇撇嘴，刚有的几分感动瞬间化为乌有：“绕了半天，果然还是来劝我的。”

男生摇摇头：“没有，就是闲聊一下。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