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目相对的刹那,两人俱是一怔。沈支言的手仍虚虚搭在他心口,他忽而握住那只手腕,轻轻挪开,继而翻身将人按在锦被间。
他眸中犹带初醒的迷蒙,嗓音低哑道:“我不清楚可不可以这样,回头我问问鹤川。”
他言语间透着几分茫然,竟似连成婚之意都未能全然领会。
他只记得醒来时鹤川说过,要赶着去办一桩顶要紧的婚事。他来不及多问,便被侍从们七手八脚套上大红喜服,扶上了高头大马。
从王府到太傅府这段路本不算远。他骑在马上,金灿灿的日头照得身上暖融融的,偏生手脚却冰凉得厉害。脑袋昏沉得像灌了铅,可当喜乐声起,太傅府门前围观的百姓们笑着朝他道贺时,他竟也跟着莫名欢喜起来。
推开洞房朱门,他其实全然不知该做什么。鹤川没教过这些。直到走到新娘子跟前,强撑着用玉如意挑起了那方绣着鸳鸯的盖头。
盖头下是张沾满泪痕的脸。那双含泪的眸子太过明亮,盛着化不开的深情与哀伤。他怔怔地望着,脑中一片空白,心口却疼得发紧。他呆立良久,才见那人缓缓向他伸出手来。他慌乱极了,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。
拜堂时浑浑噩噩,宴客时更是被鹤川搀着,木然地与宾客推杯换盏。那些面孔分明熟悉,寒暄应对也如行云流水,可偏偏脑中空空荡荡,记不起前因后果。
许是伤势太重,神智尚未清明,才会这般混沌。
此刻她伏在他身上,指尖轻颤着抚过他胸前的伤痕。紊乱的呼吸间夹杂着压抑的哽咽,温热的泪珠一颗颗砸在他心口上,烫得他生疼。
他虽记不得这是何人,可这哭声却莫名揪着他的心。他需要静一静,需要将这一切理个明白。
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,手臂牢牢t箍住那纤细腰肢。
她蜷在他臂弯间,咬着唇不再作声,只余肩头微微发颤。他下意识地轻拍他后背,这般安抚的动作竟做得无比熟稔,仿佛骨子里的本能。
两人静静相拥片刻,她起身道:“你且躺着,我去唤大夫来。”
“顺道让鹤川进来。”
“好。”
她穿上衣服推开门,就见鹤川、阮苓、江义沅并着大夫都在廊下面色凝重地站着。
阮苓红着眼眶唤了声“姐姐”,江义沅一个箭步上前攥住她的手腕:“薛召容怎么样?可还撑得住?”
众人这般情状,想是已从鹤川口中知晓了什么。
沈支言望向鹤川时,正对上对方沉重的目光。鹤川叹息道:“此事终究瞒不得你,昨日情势紧急,未来得及与你分说,我现在都告诉你。”
沈支言强自定了定神:“好。”
鹤川将西域之行的始末娓娓道来,说到薛召容头受重伤时,语气愈发凝重:“当时情形危急,我们只想着尽快赶回来完婚。说来也是我的错,今晨大夫再三嘱咐要他静养,可婚期在即,我怕误了时辰,这是公子的夙愿,我实在不忍耽搁了。公子醒来时记忆混沌,许多事都记不真切。大夫说这是寻常症状,本该好生将养。这一夜我都在忧心,他要如何与你相处。”
沈支言心头骤紧,果然如她所料,薛召容此番受的伤,远比想象中更为凶险。
鹤川见她不做声,低声问:“公子可醒了?我需带大夫进去仔细诊治。”
沈支言点头:“醒了,方才还让我唤你进去。”
“好。”
待鹤川引着大夫进了屋,阮苓心疼地握住她的手,温声道:“姐姐莫要太过忧心,姐夫福泽深厚,这般重的伤都熬过来了,定会无碍的。”
她知晓,若薛召容当真失了记忆,对姐姐而言该是何等剜心之痛。可眼下只能轻声宽慰:“纵使一时记不起来也无妨,来日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