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可惜曾经拥有的时候他并不知道珍惜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拥有着什么人间至宝，直到失去那一刻他才如此清晰的感受到那样的痛彻心扉。

傅倾寒起初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愤怒，那么痛苦，他几乎停止了呼吸，心脏的疼痛连同整个身体一阵翻江倒海，所以他一开始是茫然的，只觉自己仿佛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，整个人都被巨大的痛苦包围着，然而睿智的大脑在那时候变得迟钝，他甚至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反应。

按理来说，自己自由了，厌恶的人也死了，而自己深爱着的人也健康的活下来了，一切都是好的，自己是该高兴的，幸福的……

然而并没有，他无法形容那样的痛苦，仿佛活生生被人插了一刀，那刀子在他心脏上狠狠的刮着，痛到他麻木。

直到愤怒的顾凝说，“你爱上他了。”

傅倾寒终于恍然，然后这种痛苦终于在那一瞬间变得清晰起来，痛苦也在那时候加剧了十倍百倍。

是了，他爱上那个被他羞辱厌恶的疯子了，爱上那个把他囚禁当禁脔的疯子了，所以在得知他死后才能那么痛，可这怎么可能呢？

傅倾寒陷入崩溃，他将自己关在周宴宁囚禁他的这个房间里整整三天，直到他清晰的明白自己对周宴宁的爱竟然是那样的悄无声息，那样的一发不可收拾，他走出来的时候已经胡子拉碴满脸憔悴，整个眼底再没有了昔日的睿智光彩，有的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。

他真的好恨，恨周宴宁，竟然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惩罚他。

他也好悔，悔曾经的自己，竟然那样对待周宴宁。

所以今日的自己，都是报应吧。

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，傅倾寒几乎自残式的工作，他只能让工作来麻木自己，他把痛苦转为对顾凝的仇恨，真正的恨。

整个人宛如行走的地狱恶鬼，经常性的忘记吃饭，多次因为身体原因进入医院，他的时间仿佛除了工作就只剩下短短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。

然而即便是这样，每每躺下的时候，只要一闭上眼睛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满脑子都是周宴宁的身影。

正如顾凝讽刺他说的那样，他这样作践自己给谁看？还有谁会在意？在意的人都被自己害死了。

他开始不断的回想周宴宁以替身的身份跟在自己身边之后，自己是如何对待他的，来到陌生环境的他是如何的小心翼翼，被自己漠视之后又是如何的担惊受怕，被自己留在家里一个人很多天的时候，他又是如何的孤独无助。

事实上，就算顾凝不查傅倾寒自己也在查，而以他的手腕只会比顾凝早查到，只会比他查到的更多，更详细。

所以傅倾寒只会比顾凝更清楚周晏宁的过往都经历了怎样的凄苦。

他知道他在福利院过的是怎样的生活，知道他吃不饱，知道他被其他孩子怎么欺负，孤立，霸凌……

他知道他小小年纪怎么艰难的乞讨，知道他在寒冷冬夜是如何躲在墙角瑟瑟发抖……

也正是因为知道，傅倾寒才越发痛苦，那时候自己对他随意的一瞥，他却把自己奉若神明。

自己敷衍的一点施舍，他却感恩戴德，自己恶劣的发泄，他却以为是救赎。

难怪，难怪他会爱上那么糟糕又恶劣的自己，因为在遇到自己之前，他已经遭遇了世间太多的糟糕和恶劣了。

可是自己对那样的周晏宁都做了些什么呢？

把他当替身，当发泄物，当肆意玩弄的可怜虫，把他当做可以肆无忌惮羞辱的对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