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淮舟回想起那一日千钧一发之际,突兀而来的终止命令。

他指节紧了紧,语气却平静:“你的意思是?”

卫函“啪”一声收拢折扇,往桌面上一敲,语气沉重地吐出一句话。

“玉珩君,恐怕是看上温妩了。”

不然要怎么解释,几乎从未踏足除了流光城之外长生界任何地方的人,破天荒出关,还来了万木春这种简直是玷污了他的地方!

还不是为了和温妩见一面?

谢淮舟虽然没说话,心里却也隐隐有所预感。

但他沉默了片刻,问了另一个问题,“但若当真如此,他们二人岂非两情相悦?玉珩君又何必多此一举,令我费心试探。”

温妩痴心玉珩君的事,眼下放眼整个长生界,也算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

原因无他,第一,玉珩君那样高山仰止的人物,景仰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,但真正敢肖想他的却万中无一,温妩几乎说得上是胆大包天。

第二,温妩这个人的名声其实比起玉珩君而言,也不遑多让。只不过二人名声大噪,前者是恶名骂声,后者则是说上十天十夜,都不会重复一个字的溢美之词。

这话也把卫函给问住了。

是啊,为什么呢?

他绷着脸憋了半天,也只憋出来一句:“……可能是想试探,温妩能否专一待他。”

但这试探的结果还没完全出来,至少仅看目前,趋势简直说不上是不佳,而是大大的不好。

玉珩君却

回想起刚才白衣男子倾身将红衣女子轻松抱起的画面,卫函还是禁不住一阵牙酸。

玉珩君就如此偏爱温妩吗?

谢淮舟静默下来。

无数预感在这一刻抽丝剥茧成了难以磨灭的事实,理智告诉他,他应该在这时候及时抽身而退。

亦或者,他继续按照玉珩君的命令留在温妩身边待命,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,等待差遣。

但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,他心底就像是被塞了一团沉甸甸的棉絮,莫名很堵。

但是很快,谢淮舟便无暇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结。

一阵说不上是什么的声音远远地靠近过来,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刚从水里捞出来,裹挟着潮湿的水腥气,朝着他们的方向爬过来。

从声音判断,这东西爬动的速度很快,上一秒仿佛还远在天边,此刻便似乎已经爬到了他们门边。

谢淮舟倏然抬起眼,正欲说点什么,被一扇子糊了满脸。

卫函隔着扇面看着他,向来懒洋洋的脸色冷凝,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。

对上他视线,谢淮舟瞬间冷静下来。

虽然不知道靠近的究竟是什么东西,但是对方爬行速度如此之快,想必很快就会离开他们的房间,爬到别处去。

然而,这种念头很快便落了空。

谢淮舟通过那潮湿的声音艰难辨认出,那东西不仅没走,还仿佛顺着墙面和房梁之间的缝隙,爬到了他们的房顶上。

紧接着,紧闭的门窗上传来“哐当哐当”的声音,好像有什么正在撞击着窗柩和门板,试图寻找到一个缺口,然后钻到屋里来。

这动静一下一下的,频率并不高,力道也不大,声音更算不上多么响亮,若是此刻两人已然陷入沉睡,恐怕只会当作是窗外风声吹打窗柩,根本不会感到多少异样。

但这动静每一下撞击的间隙,都几乎一模一样,像是永远不知疲倦,誓要水滴石穿,将门窗撞出一个裂缝才肯善罢甘休。

下一瞬,视野间光线暗了下去。

卫函扇面一扫,距离他最近的半边屋子里,红烛霎时熄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