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妩生无可恋地扯了扯嘴角。
另一边,谢淮舟脸色稍僵。
为他自己准备的?
他脑海中空白了一瞬,紧接着,一个念头宛若生根发芽一般生长起来,逐渐充盈了他的念头。
他仿佛看见那个方方正正的花瓶在视野里无限涨大,大到足够容纳一个成年人的程度。
里面有一个身披纱衣,被红绳五花大绑的男人,那男人缓缓抬起头,露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……
谢淮舟牙关不自觉碾磨过口腔内侧的软肉。
略微的刺痛感让他猛然清醒过来。
一定是近些日子来和卫函待得太久,他怎么会产生这种幻想?!
温妩只见谢淮舟神情不断变幻,自怔然到不悦,自不悦到阴森,掩在袖摆下的手指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。
要打就打,这么僵持着算是怎么个事啊……
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,谢淮舟率先动了。
温妩感觉一道微弱的气流自身前掠过。
但是预想中的痛苦却并未降临。
温妩一愣,条件反射地抬起眼。
一身白衣的清俊男子不知何时已跨过窗沿落入房中,稍倾身靠近她脚边。
他宽大的袖摆摩擦过她的裙摆,悄然摇曳。
谢淮舟将花瓶捡起来,他的手很好看,肤色冷白,骨节分明,淡青色的经络蜿蜒没入袖摆。
他并指轻点,窗台上摆放的花瓶轻轻一震,其中的花枝腾飞而起,晶莹的晨露飞溅,同枝叶一同没入他掌心方方正正的盒子里。
温妩愣了愣。
谢淮舟不紧不慢地站直身,将插上了花的方块摆在窗台上。
两枚花瓶紧挨在一起,空落落的那个造型极具设计感,釉色细腻精致,雕着精细的镂空花纹。
插着花的那个看起来却朴素得近乎简陋,四四方方地盛着几朵歪七扭八耷拉下来的花,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。
谢淮舟:“……”
即便是他,也很难昧着良心夸一句好看。
他抿抿唇角,垂眼看向温妩,轻咳一声:“这样呢,你喜欢么?”
眼下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,夜色被一团朦胧的光晕搅乱,深深浅浅的光影糅杂成一团,泼墨般在天幕上远远近近地倾泻而来。
谢淮舟侧身立在窗沿,大片蒙昧的光影自他身后落下来,模糊了他的五官面容,只勾勒出峻拔而清晰的剪影。
他的眉眼陷在阴翳之中,眼眸色泽显得比平日里更深,这样注视着她的时候,竟然看不出多少凌厉的攻击性,反倒更显得复杂辨不清情绪。
温妩开始有点摸不透谢淮舟的心思了。
她视线落在那些七扭八歪的海棠花上,直到这时候都有点回不过神来。
这是什么意思……
难道谢淮舟给她的根本不是她以为的“骨灰盒”,而是造型略显猎奇的……花瓶?
但是他莫名其妙送给她花瓶做什么?!
温妩眼神变幻,少顷,她忽然悟了。
看来不知道为什么,谢淮舟是彻底放弃了直接杀她的路子,改走精神折磨路线了!
他一定是想要施美男计,哄得她对他情根深种,然后再在最后关头狠狠抛弃她背刺她,让她承受身心的双倍痛苦。
这种剧情,放在主角身上,勉强能赞一声“古早虐恋情深”“期待追妻火葬场”。
但是放在她这种炮灰反派身上,就只剩下纯“虐”了。
温妩后心发凉,不自觉打了个激灵。
她越看那四四方方的花瓶,越觉得她想得真没错。
这看起来是花瓶,实际上……不还是骨灰盒吗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