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对不起,这似乎也是他唯一能对温念所说的话。
男人心思复杂,就像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深渊,那样的自卑与痛苦,别人怎么能了解。
他是一个从出生开始便不被祝福的怪胎,是耻辱,是残次品,是错误,是污点。
他不敢,也不能,玷污心中的月光。
可这个答案,却不是温念想要得到的。
她咬了咬唇,心中一阵气苦。
墨墨是不一样的。
对于温念而言,零与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。
在他的身上,寄托了温念所缺失的所有感情。亲情,友情,爱情,或是些别的什么,比如相依为命的依赖感,或是一些显得有些矫情脆弱的心理支柱。
很多事情没法说出口,不是因为不在意,而是因为太在意。
当初墨墨被亲生父亲接走的时候,温念是真的很崩溃,白天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,晚上躺在孤儿院的床上,哭得被子都被打湿了。
她也试着给墨墨写过信,可惜都石沉大海,杳无音讯。
墨墨走时,两个人曾经约定过,等他安顿下来,会回来找她。
可她等了又等,他都再没有回来过。
那个时候,温念心中也是生出过怨愤的,第一次产生一种被欺骗,被抛弃,被背叛的感觉。
所以严格说起来,零才是第一个出局的人。
可是今天,在被即墨宣压在身下,最绝望,最无助,最害怕的那一刻,他出现了。
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,出现了。
在即墨家的地牢,她也第一次见识到了零的生活……
虽然对方什么也没说,但只是看着那些可怕的刑具,她似乎就可以想象到他经历了什么。
所以,那一刻,她又原谅了他。
原谅他当初的音信全无。
……
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半夜,折腾了一晚,天边已经微微泛起鱼肚白。
温念缩着身体躺在零身侧,第一次感到对方的存在感那样强烈。
脑子里有很多想法,关于裴瑾,关于零,关于自己和温阿姨的未来,就像是一颗漂浮在空中的球,始终无法沉淀。
她想,她是喜欢零的。
只是这份感情,太过郑重。
不知为何,只是一个浅淡的吻,如今再想到裴瑾,心中就已经没有了那种刺痛的感觉。
那些怦然心动,那些酸涩又潮湿的感情,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,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。
或许,她真是一个十分冷血的人吧。
多奇怪。当初明明爱封烈也爱得死去活来,可眨眼的功夫,那爱意就像是潮水,退得干干净净,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。
如今对裴瑾也是一样,那些依赖,眷恋与柔情,一下子就全没了,就连怨愤都不剩多少。
时间一点一滴流逝,清晨的阳光如金色的丝线悄悄穿透暗色的云层,带着新一天的温暖与希望,清晨还是来了。
也直到这时,温念才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,迷迷蒙蒙陷入昏睡。
她醒着时还记得要侧着身子缩在角落,睡着了以后却不自觉朝着零的方向移动,仿佛身体记忆般,熟门熟路的缠绕在那令人安心的气息中。
女孩的身体绵软,带着淡淡的香味,呼出的热气轻轻喷洒在零的胸口,像是细小的羽毛,一下又一下的撩拨他的心弦。
心旷神怡?
或许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如今的感觉。
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安心与满足,狂躁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安抚,那些空虚,那些躁动,全部都消失不见了,就像是一只被驯服的野兽,逐渐陷入安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