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棋的声音:“不是给你买了新的吗?”
桑越对着黑乎乎的手机:“你不是说自己戒烟了吗?”
一片黑没回音。
桑越又说:“你回老家凭什么不告诉我啊,我回家都告诉你。”
罗棋深深吸了一口烟,有种脑袋暂时被麻痹的错觉,让他无法做出正确的回应:“我是房东,去哪里还要向你报备?”
桑越的“优点”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:“我前天晚上油门都踩烂了,一开门家里人影都没有,都没有人做夜宵给我吃。你不觉得自己要反思一下吗?”
读不懂空气,毫无边界感,自我感觉良好,少爷特有的高高在上,死皮赖脸,话多。罗棋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桑越的罪行条款,觉得桑越短短一句话竟然完美且全面地展现出这么多他的特质,实在也算一种桑越奇迹。
桑越见罗棋不说话,再次开口:“跟你说话呢,在反思吗?”
罗棋一手捏着手机,一手将嘴边的烟摘下来弹落烟灰,看着橙红色的火星从手边跌落,罗棋总觉得跌落的不是烟灰,是自己的底线。因为在桑越的“咄咄逼人”中,罗棋不受控地感觉到诡异的安心,这种安心对罗棋来说确实太过诡异了,他的声音有种不得不妥协的无奈和疲惫,又轻又低,在寂静的夜色中都需要仔细听才能听得清晰,对自己无奈也对自己疲惫。
罗棋说:“嗯,在反思了。”
堂弟拿着两兜喜字出来,发现罗棋的视频通话还在继续,小孩子的情绪都很纯粹,记仇刚刚桑越吓他,很天然地觉得桑越是个讨厌鬼:“哥,他还跟着我们一起去贴喜字啊?”
桑越听得想笑:“是啊,我是你们今晚的监工。”
罗棋对堂弟说:“不监你的工,分头行动。”
堂弟黏在罗棋身边不愿意走:“不要,我不敢。”
罗棋很果断:“手机给你,他陪你。”
堂弟和桑越同时出声:“我不!”
桑越翻白眼:“你还不上了,少爷能陪你你就烧高香吧,你还不,身在福中不知福。”骂完了堂弟又骂罗棋,“这就把我打发走了,我大半夜不睡觉给一个小屁孩壮胆啊!”
堂弟接了他的话:“那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给我哥壮胆啊,他又不怕!”
桑越语塞:“我……”
我靠?这小东西还挺伶牙俐齿的。
堂弟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去贴喜字了,少了伶牙俐齿的小堂弟,这通视频电话沉寂下来,桑越也不说话了,但没人挂断。好像刚刚小堂弟的那个问题悬在脑袋顶上,所以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大半夜要打一通视频,至今也不挂,甚至连话都不说了,只是看着罗棋贴喜字。没人回答这个问题,这个问题就一直悬空,等待着被谁解答。
时间已经到了一点多,桑越换了个姿势,侧躺着把手机放在眼前,看着镜头那边罗棋的手偶尔出现在镜头里,将端端正正的正方形喜字贴在电线杆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