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棋讨厌欺骗,以至于他花了些时间和精力来下定决心将桑越从自己的生活中剔除。可罗棋没想到的是他当然可以将桑越这个人从自己的生活剔除,但是桑越在他生活中留下的痕迹是完全没办法消失的。

于是罗棋花了三天时间来习惯阵痛,他不断告诉自己,这些都没关系,其实并不存在阵痛,只不过他对痛敏感,所以尤其觉得痛。然后在这三天的时间里,罗棋回忆起一个词,叫做“桑越奇迹”,那时候罗棋回老家去参加婚礼,桑越打来电话,用毫不客气的语气埋怨他不报备便离开,好像已经将两人的生活完全绑定在了一起。

罗棋发现桑越奇迹的威力还真是大,原来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注定今天的阵痛,原来从那时候开始,他就已经习惯了桑越在自己的生活里,就像是顿刀子割肉,从那时候开始割,现在才后知后觉痛;罗棋发现,原来门早就打开了,他在意和迟疑的所有全都是无用功,桑越在两个人合租的第一天就撞开了门,他实在不懂礼貌,出去的时候忘记关上,于是门便一直敞开,罗棋自己好像也忘记对桑越关上门,却自以为严丝合缝。

对罗棋来说,“桑越奇迹”代表的是新生活,是摔碎的花瓶,是主动打破的幻境,是自我欺骗的结束,是父母的灵魂终于被禁锢者放飞,于是落下的一滴泪。

将近八点,罗棋到达越界。

越界开业至今将近一周了,生意不如开业第一天火爆,但总体来说也算座无虚席。门口的保安都已经认识罗棋了,虽然叫不上来罗棋的名字,但看见罗棋之后礼貌一笑,随口聊天似的:“老板在里面呢。”

罗棋点头:“多谢。”

想要在人群中找到桑越根本不是一件难事,桑越今天上身是件短款皮衣,耳朵上的钉子颜色终于统一全都是银色,闪出来耀眼的光芒。他大咧咧盘腿坐在桌子上,手里拿着科罗娜的瓶子,正起哄要别人一口气喝掉,被起哄的人拉他下水:“桑少陪我一起呗?”

这话说完,那人的手便搭在了桑越的肩膀上。

桑越视线落在自己肩膀上,默许了这个有些亲密的动作,他正想抬手将手里的啤酒一口气灌下去,便有另一只手从他手里抽走了啤酒瓶子。酒桌上的气氛凝滞了瞬间,他们几乎没人认识罗棋,只好看桑越的表情桑越脸上是明显的笑,得意洋洋地看着罗棋。于是大家便跟着起哄:“桑少,现在还有人给你挡酒了啊?”

又有人问:“不介绍一下啊?”

桑越把罗棋的衣领拉低,让罗棋的脸几乎跟自己贴在一起,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在嘈杂的环境下听清对方的话:“我怎么介绍你啊?”罗棋喉结滚了又滚,“你想怎么介绍?”桑越好似认真思考了一会儿,“说是男朋友的话是不是有点超前点播的意思了?”罗棋舔了舔自己的唇,“不如说是你的追求者?”

桑越终于收起玩笑的意思,他狠狠把罗棋再次往下拽了拽,两人的鼻尖这次真的贴在一起了,嘴唇好像再动一分就也能贴上去。桑越的眼神认真很多,周围的人因为两人的姿势不断起哄,桑越却将语气放得十分认真:“罗棋,你不是说以后要让我活得更自由吗?不是说以后我不用再报备了吗,你看到了,我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,你还想跟我试试吗?”

桑越说话的时候有酒气扑在罗棋鼻腔里,这不得不让罗棋回忆起两人的第一个吻。早上桑越的突然出现让罗棋在情绪失控的边缘猛地站稳,说出以后不需要桑越报备的话,这话真是太假,很像是为了挽回的谎言。桑越不信,罗棋自己也不信。

罗棋抬手,掐住桑越的下巴,反问道:“那怎么办,让你活得更自由我确实做不到,可你离得开我吗?桑越,你要是离得开我,何必回去收拾东西,你难道在意那些东西?”

桑越“哼”一声,盯住罗棋的眼睛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