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家被他们的声响惊动,从楼下匆匆爬上来,焦急得直拍大腿:“哎呀,哎呀,我的天,这是干什么呀。”随后他的视线越过柏淑美,看向他身后的奉星如,见他脸色苍黄,此刻更是没了血色,着急地问:“我看奉少爷脸色不好,要不我先收拾房间请他去休息吧?要不要请胡医生?”

这场风暴因奉星如而发――他简直无地自容了,先睇望柏兰冈,又看看柏闲璋,兄弟两个都板着脸,胸膛起伏,余怒未消。他转向管家,打算回绝他的好意,即刻离开:“不必麻烦,我马上――”

"奉星如,今晚你出门一步试试。"他的话教柏兰冈武断地夺去,男人侧过身子转来,先审视他和柏淑美之间微妙地空隙,很讽刺地讥笑一声。随后他的视线紧紧追向奉星如,说一不二:“离婚程序被纪委扣住,只要一天没有那本证,你都是我的人。我只给你两个选择,要么跟我,要么往他们房里去――我看你敢。”

他的威胁,最先驳斥的倒是柏淑美:"柏兰冈!"

“你有什么意见,柏淑美,以前不见你出声,现在才来为他讲话?心疼了,嗯?”

“放你妈的――”

柏淑美的臂膀让人一拍,他侧眼看去,是奉星如,他的怒骂戛然而止,奉星如深吸一口气,他脸色很虚浮,手里渥着一片冰冷的湿濡。“没有意义,不要争了。兰冈,我跟你走。不必把话讲得那么难听――”

他难忍哽咽,中断之后,也不记得要说什么话了。他抬手揩去眼下的浮泪。一个男人在此刻掉眼泪,真是很丢脸。柏淑美放心不下,扣住他肘弯,却被他拂开。他沉默地穿过他们之间逼仄的夹道,快到台阶时,他停下脚步,忽然回头――他目光尽处是二十年后的柏淑美,他们之间相隔长长一段檀紫色的地毯,紫色太浓稠,浓稠得仿佛凝固的岁月长河。他说:“柏淑美,我不后悔二十年前认识你,我也不认为我们之间是一场错误。酿成今日恶果,唯一的谬因在我,我不该走近你们柏府。”

“星如哥,星如哥……”

柏千乐拔腿追去,他扭头凝望柏淑美一瞬,随后弃他不顾。

柏闲璋、柏兰冈虽然对立,但奉星如落下这一番并不算掷地有声的话,他们也都向柏淑美看去――他不至于失魂落魄,但奉星如的话很在他意料之外,他甚至从不敢想象,在他当年那么决裂地伤透奉星如之后,奉星如会说,他不悔。

虽然柏淑美从不期盼也从不等待谁的原谅――他辜负的真心太多,多奉星如一个不多,少他一个不少。但奉星如说他不后悔――柏淑美后知后觉,藤蔓揪紧了他的心脏,拉扯他的五脏六腑,一切都在翻涌。他像是终于得到了宽恕,虽然他从不祈愿宽恕――他咬紧牙关,转开脸去。

“我以为他眼里只有柏千乐――没想到,他对你最好。”柏兰冈自嘲道:“我可不敢设想二十年后他也会当着我的面说,他不怨我,或者不怨大哥。”

柏闲璋瞥他,不发话,但神情很赞同。哪怕隔了二十年,柏淑美依然在享受奉星如的恩宠――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对旧爱的内情,但凭借多年来对柏淑美的了解,谁都猜得到,必定是柏淑美负了奉星如。而即便如此,奉星如依然说,他不后悔。

等柏兰冈来到自己房间门外,门本来就是虚掩着,缝里泄出窄窄的光,映亮脚边地毯上的花纹。他犹豫一霎,才叩响门板,推门入内。

沙发上是一个失意的人。

失意的人从落寞里抬起头,遥望他一眼,低声轻唤,随后又埋下脸去。奉星如双手支撑在膝盖上,张着腿前倾身子,脸埋在掌心里。他很有自知之明,如今他们这一对夫妻,是面目全非了。柏兰冈不强迫他什么,他起身去内间酒柜一看――不巧,没有酒了。这时听见门外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