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他不吭声,黑发雄子顿了两秒,深吸一口气,似乎是在克制自己的暴怒情绪。
两秒后, 塞尔苏斯发出一声冷嗤, 口气和缓了一些:
“奥兰就是只疯虫。你跟了他这么些年, 还看不明白?”
“除了阿尔托利, 其他虫在他眼里都是垃圾杂碎。”
“细节我都听哈马迪他们说了。”
“当然, 他的确是在平衡政局、清理内部蛀虫,学着当一只不错的虫帝, 但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?!”
“元帅阁下,SS级一旦失控会发生什么,你不是不知道?。既然不是不知道?,你竟敢答应和他动手比试?!”
“我看你是真?的活腻了!!”
“…………”
金发雌虫头低得更低了。
活像一只挨批挨骂的亚成?年学生。
教宗塞尔苏斯多年高位,受过他训斥的虫数不胜数,上?到虫帝陛下本虫,下到圣廷学徒。
每只虫都感受深刻,不愿再次回忆。
只因圣座阁下, 骂虫不带脏字,寥寥两三句话, 却字字诛心、格外犀利,就像用精准的手术刀迅速将你的皮肉从里到外翻转切割, 再将最?羞耻最?脆弱的部分拿到火炉上?烤。
配合着威压十?足的守护场,能让你无地自容,恨不得即刻将自己活埋入土,以作?逃避。
这么多年,林德没有长时间待过教宗身边。
但听他骂虫,可真?没少听。
手中?捏握着那杯对方亲自调好的蜂蜜柠檬水,金发雌虫突然意识到一件事?实
圣座刚刚发出的这番冷嘲热讽,和他日常风格严重不符。
气势是同样的足,但内容却发生了微妙的偏移。
比起鞭笞林德本虫,更像是在气愤奥兰陛下下手不知轻重、恼恨他估计错了和虫帝比斗的巨大风险、以及怨恨着那些给出“无法接回手臂”的检查与?评估报告。
刺啦一声。
火柴摩擦,在雌虫心间擦出一抹小小暖光。
林德心念一动,在塞尔苏斯瞪着他、冷哼一声、转身欲走时,用仅存的右手,迅速拽住了雄虫宽大的圣廷长袍袖角。
“很?久……没见您生这么大气了……”
林德喉咙干痒,他机械性地吞咽了好几口唾液,仍未缓解,发出的声音十?分嘶哑。
“是因为……我?”
最?后一个“我”字,带着颤抖,落地十?分轻,轻到几不可闻。
也?许,塞尔苏斯是在乎他的。
也?许,塞尔苏斯并不想?扔掉他。
他的刑期仍有大几百年才会到期。
在那之前,他可安然地回到他早已习惯的日常之中?,继续从对方那里偷取一点点的温暖、一小撮的希望,继续将这段路撑着走下去。
雄虫原地静驻,维持着那个背对林德、就欲离开的姿势。
林德身子向前倾去,在不安中?重新捏抓了一块更大的布料,攥得更紧、更实。
他不想?让塞尔苏斯离开这里。
他醒来两天,只见过雄虫三次,每次不过几分钟。
最?长一次就是今天了。
许是断臂疼痛,或是免疫失调带来的无处不在的异样感,又?或是这冷冰冰的无菌病房太过空旷安静,过去两天内,林德自我感知很?不好。
就像从高空不断下坠,不知何时开始,也?不知何时结束。
有什么在失控,而他的一部分,则变成?了沉寂的拼贴碎片。
在夜晚的漩涡中?,无尽收缩、不断旋转,将他撕扯。
时冷时热,烦躁不安、无比疲惫却又?清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