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事的,不会疼。”羌竹轻声安慰,将自己的手掌贴在了简淮的胸前,“你知道的吧?就像几千年前那样,再度将他们封印,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。”
简淮自然不会因为怕疼而哭。
“别哭啦,”羌竹上前一步,将二人中间的距离收得很近,看着像试图给简淮擦去眼泪,可奈何没有实体,怎么也碰不到那人。
“我一见你哭,心中难受得很。所以,你笑一笑嘛。”羌竹没办法给他擦眼泪,只能半安慰半请求道。
可简淮这次罕见地没听他的,反而掉眼泪掉的更狠了。
羌竹看着他,心中也有些不忍。他抬起另一只手,将其摊开,只见掌心上静静地躺着一片朱雀的翎毛。
那是上次他同简淮去鬼族封印之地时,在那里带出来了一根。
“喏,这个,”他将那羽毛向前递了递,“留着给你当个念想吧。”
毕竟朱雀神族,也就剩下这点东西了。
七百年前的一场火,什么都不剩了,连同族人一起。
“别难过,”羌竹的指尖轻划过简淮的胸膛,“我会在这里陪着你,一直一直。”
我也想陪你看繁华世间,草木青山。
泪水从羌竹的眼角划过,还未等跌落在地上,便化作了一缕橘黄色的光晕,钻进了简淮的胸口。
可羌竹觉得自己能以这样的形式陪着简淮,对他来说,已然是幸运。
羌竹张开双臂,虚环着简淮的身子。虽然他此刻不是实体,可简淮还是觉得周身蔓延着一股暖意将他包裹,就像是熬过长夜的黎明。
“能不能……罢了。”羌竹欲言又止,霎那间,他的身形幻化成无数赤红的光点,涌进了简淮的身躯,只留下那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。
能不能把我残存的骨灰放在仙岛?羌竹本来想这样说,可话到一半,还是觉得,族人也未必会原谅他,还是别给族人添堵了。
也别再……麻烦简淮。
简淮视线所及皆是透过泪水的模糊光影,他努力地睁大了眼睛,却只能看见那光晕弥散在空中,身前已没了羌竹的身影。
“不要!!”简淮有些失声地呐喊。
咚咚
咚咚
听觉像是放大了无数倍,心跳声在周遭喧闹的环境中反而更加明显。简淮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内的血液运行时的流向,以及它们奔腾过经脉的微小触感。
不知如此,就连周遭的时间都如同无限延展,鬼族和瑶仙弟子的一举一动仿佛放慢了无数倍,简淮甚至能看清他们表情的变化过程。
简淮不是第一次接受朱雀神魂了,几千年前的记忆重上心头,那时他只觉得朱雀神是理所应当,到时只需要他将鬼族尽数封印,整个过程简单至极。
可如今,他只觉得一股强烈的酸涩之感骤然从心头炸开。
就如同千万根啐着剧毒的银针扎进了他的身体,剧毒蔓延,顺着他的经络,缓缓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。
疼,真的好疼。
简淮从来没觉得这个过程这么疼过。
霎那间,简淮的脑海中蓦地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念头。
那是羌竹的一生。
简淮自然是见过的,可亲眼见过和亲身体会,还是两码事。羌竹的迷茫,无助,痛苦一股脑地渗透进了他的神识,他似乎能透过眼前的景象,感受到当时小朱雀的心境。
恍惚中,他好像听到了羌竹的心声。
最开始,他带着迷茫无措,来了凡间。他觉得凡人不都是他阿爹说的那样好。
到后来,鬼族的仇恨支撑着他,历经了一世又一世,他又觉得,人生百态,世间并不是他认为的非黑即白,凡人真是复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