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两点。

这间屋子里还亮着灯,秦楚还没跨进房间就听到了屋子深处传来低低的呜咽声,那声音低沉嘶哑,有些像时鸢的声音但又不像。

秦楚和时鸢最近一次见面虽然是在几个月前,但他始终无法确定这声音的来源到底是不是时鸢,毕竟他认识的时鸢骄傲又高贵,只有她惹人哭的份,可没有她自己委屈的时候。

“要换鞋吗?”秦楚拘谨地问。

时海摇头,抬手指最里面那间卧室,嗓音消沉:“时鸢就在那间房子里,你……做好心理准备!”

秦楚诧异地扬了下眉稍,没再说话,径直走向最里面的卧室。

他的黑皮鞋油光锃亮,踩在灰白色瓷砖地板上,发出“嗒嗒”地闷响。

三室两厅的房子并不大,秦楚三步并两步就走到了门口。

时鸢的卧房门大敞着,在门外就能一览无余地看清房间里的一切。

秦楚站定在门口时,身体都发僵了,他看到了时鸢,但却无法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实。

那个记忆中冷傲漂亮的时鸢此刻正缩在墙角,一条腿蜷起被胳膊抱着,另一条腿像不存在似的,睡衣平摊在地板上,一头浓密的秀发不见了踪影,原本漂亮纤细的手指也别扭地歪斜着,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,面色蜡黄凹陷。

秦楚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,同样,时鸢也不相信,自从残疾以后,时鸢整日整日都待在这间房子里,没勇气踏出外界一步,她觉得自己像个怪物,自卑到没有脸见人。

可此刻,站在她面前的,居然是那个曾经将她捧在手心里,最珍爱她的人!

时鸢本就崩溃的情绪更加失控,她惊惧地大喊大叫,甚至抓起手边一切能拿到的东西,水杯,拐杖,不由分说地往秦楚身上扔,想将秦楚赶走。

当玻璃杯结结实实砸在身上,秦楚眼眶都湿润了,但并不是因为疼,是难过,他没想到时鸢会变成这样,用了很大的心理建设他才鼓起勇气迈进房间,不顾时鸢的反抗,毅然决然蹲下身抱住情绪失控的她,时鸢以前就很瘦,但是那种健康的受,可现在抱在怀里单薄的像是抱了一把骨头,他甚至都不敢太过用力,怕一用力时鸢就会碎在他怀里。

秦楚的心一寸寸皲裂,他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,只是用手一遍遍抚摸着时鸢的后脑勺。

时海和楚琪要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时鸢,精力实在有限,只能将时鸢的长发剪掉,但时鸢不愿意出门,头发是时海剪的,不是专心的理发师,技术很差,剪得也很糟糕,手摸上去,全是一截一截不平整的断茬。

秦楚难以想象,时鸢这几个月到底是怎么过的。

而他的靠近和安抚,都让时鸢的自尊心被一遍遍刺痛。

在黑暗中待久了,时鸢甚至会自我洗脑,让她忘记以前的自己,但秦楚的出现提醒了她,以前的她高高在上,现在的她恶心又丑陋,她止不住地放声大哭。

痛苦的哀嚎犀利嘶哑,让人肝肠寸断!

时海不忍心看着女儿这副模样,躲进洗手间偷偷抹眼泪。

时鸢哭了很久,她内心被痛苦和绝望填满,没有对秦楚说一句话,但她的哭声里夹杂着千言万语。

“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?”秦楚强压着心底的悲痛问。

时鸢不吭声,只是哭,没完没了地哭,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被彻底毁了,说再多又有什么意义,被砍掉的腿不会重新长回来,她也回不到从前,在秦楚没来之前,她哭自己断掉的腿,幻肢痛让她感觉身体在无休无止的被疼痛煎熬,可秦楚出现以后,她哭自己悲哀的人生,秦楚就像一柄利刃,刺穿了她的心!

好痛啊,人生如此,身体亦是如此!

在残疾之后,时鸢有无数次想要寻死的念头,但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