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嬷嬷感受到脖颈间的温热,她酸了眼,却?没掉泪,只轻轻拍着李沙棠的脊背,一下?又一下?。
“嬷嬷要答应阿棠,”李沙棠抬起眼,眼眶里还残留着泪珠,“以后无论出什么事,嬷嬷都一定要先?保护好自己……阿棠只有嬷嬷一个亲人了。”
纪嬷嬷哽声应着。
*
戌时。
夜深了,花满楼里歌舞升平、宾客如云,窗边的酒气一阵阵地飘出来,醺倒了路边的醉汉。
三楼的天?字房内,李沙棠摇着青梅酒,偌大的木桌就点了几样下酒小菜。她咬着块凉拌黄瓜,悠悠望着护城河漾漾的水波。
“孟夏让我一顿好找。”
一道如珠如玉的清润声线徐徐传来,让满室悠闲多了几分凉意。
李沙棠转身看?着来者,眼底闪过几丝惊讶,又很快沉于眼底,化作几分了然。
青年面如淡兰、气度高雅,偏偏一双桃花眸常年含情,又为他增添几分云雾氤氲感。
“劳烦崔公子仁善,还记得我这么个废人,特意来给我送消息。”李沙棠一边给崔杜衡倒酒,一边意味不明道。
“殿下?要是?废人,崔某更是?蝼蚁不如。”崔杜衡举起酒盏,眼尾蓦然勾出一点?笑意,“崔某平生何?其有幸,能喝到朝阳县主倒的酒。”
李沙棠咬着块糖油果?子,笑道:“没办法,虎落平阳被犬欺。”
崔杜衡也不气,他抿着酒,笑意一点?点?散开,“拔了牙的老虎不如犬,县主不必执着当虎。”
李沙棠隐约察觉到什么,她盯着崔杜衡,眼神渐渐尖锐起来。
崔杜衡夹了块龙须酥,他咬了一口,忽而说?道:“二十年前,圣上才是?个皇子,是?先?太子的同胞弟弟。当年南蛮突袭,先?帝身体日益衰弱,太子被迫坐镇永安,只得派亲弟弟去前线作战。
这本是?权宜之计,谁料当年的圣上颇有军事才干,几月便拿了大捷,成功击退了南蛮。先?太子大喜,大摆宫宴庆贺弟弟归朝。岂料......
宫宴当天?,先?太子暴毙而亡,圣上继位。当年的御林军左统领是?王家四子,也是?你的亲舅舅。当年的左仆射是?卢家祖宗,也是?我父亲的老师。
你再看?看?现任左统领,是?王家五子,当今国母的亲哥哥。而现任左仆射,又是?我父亲。”
李沙棠第一次听说?这些事情,她来永安前就被拔光所有爪牙,只余一副狐假虎威的空壳子。所以到了现在,她什么都要重头学起。
很显然,崔杜衡是?个很好的老师。他见李沙棠听得有些迷糊,就又说?道:“开国之前,四姓便存在了。流传到现在,总共分为四大姓和一个皇族。你可知四大姓是?哪四姓?”
这个李沙棠知道,她立马答道:“崔、王、卢、陆,其中王氏是?原先?的赵郡李氏演变而来的,与皇族关?系最紧密。”
李沙棠说?完就有些明悟了,也就是?说?,崔、王、卢三家势力交错,几乎霸占了整个朝廷上层。
崔杜衡见李沙棠颇有几分悟性,也乐得教她。他喝口酒润润喉,继续道:“你可知我的老师是?谁?”
李沙棠道:“白云书院山长。”
“白云书院的山长姓卢,人称卢大家。”崔杜衡神色莫名,“谁能想到,天?下?寒门学子的神往之地,竟也是?四大姓的地盘。”
李沙棠这时才察觉到一股寒意,那股寒意不是?外面散发的,而是?她内心升起的,带着些未知恐惧的寒意。
“你可对陆氏有什么印象?”崔杜衡继续问道。
李沙棠点?头后,又迟疑地摇摇头。她只知道陆飞鸿他家是?永安陆家的远房亲戚,不被陆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