嬴阴嫚字字悲愤，说到最后，几乎是在质问嬴政了。

她说的话越多，忐忑和胆怯便越少，愤怒和发自内心的疑惑也越多。

嬴政被她这一连串话给问住了，向来目光长远，伟岸的聪慧的大秦始皇帝，竟然无法回答自己女儿的问题。

不，这一刻，他不是皇帝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。

他无法回答女儿的问题，因为这些问题，他从前并未想过。

这很正常，不是吗？

他是皇帝，着眼的是天下，是一统六国的抱负，是废分封立郡县的制度，是车同轨、书同文的政策，是朝堂上大臣之间的势力平衡，并不会去想女子的幸福是什么。

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，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子女幸福。

但是此时此刻，这个被他视为胆怯羞涩的女儿，竟然发出了雷霆一般的质问，仿佛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响，让他去想那些从前并未想过的问题。

“父亲，是女儿僭越了，但女儿是真的不甘心！”嬴阴嫚漂亮地杏仁眼里流出泪来，伤心地望着嬴政，“我不明白，上苍既然造出了女子，为何又要让女子屈居于男子之下？”

“求父亲成全！”嬴阴嫚又说了一遍，神色郑重，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。

“此事，日活再议。”嬴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，“你再好好想想。”

“父亲，我不怕辛苦，我也不怕死，我只想有意义的活着。”嬴阴嫚道，“我想要和男子一样入朝为官，以大秦官员的身份出海，为自己建功立业，为父亲开疆拓土。”

嬴政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她，眼神复杂。

这是他的女儿，他为她骄傲，可以答应她很多事，唯独这件事不行。

自秦立国至今，并非没有女官，只是此女官非彼女官。

当时的其他诸侯国也是如此，宫廷中有女子活动的身影，但朝堂上并未出现真正的女性官员。

“为什么呢？父亲！”嬴阴嫚红着眼睛看着嬴政，“明明都是您的孩子，什么长兄可以上朝参政，我却不行？”

嬴政沉默着，没有回答。

他并不小瞧女子，宣太后、华阳太后等都是他敬佩之人，只是很多事情，哪怕他是天子也不能乱来。

施行女官制度，那朝中大臣怎么办？官职就那么多，女官出现后，会分走现有官员们手中的权力，他们怎会答应？

那些失去官职，赋闲在家的官员，又会做什么？

蠢蠢欲动的六国遗民，会不会趁机联合他们生事？

若有战事发生，大秦如今还能打吗？打了那么多年，民间早已是怨声载道，十室九空了。

自古以来，变革都会使国本动荡，昔年商鞅变法是如此，他一统六国后废分封而立郡县，亦是如此。

虽然有神明降世，但大秦如今的局面并不好，这天下就像是一锅煮沸了的汤，马上就会溢出来。

或许日后会有女官出现，但那是在神明教授的技艺都顺利推行，大秦人人都能果腹，天下彻底安定之后的事情，而不是现在。

现在若是变革，相当于在灶膛里添了一把火，让锅直接炸掉，沸汤倾倒，烫死所有人。

除非，有一个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接受的理由。

甚至是让人欣然接受，主动去施行的理由，如此才能变革。

“其实，我也很好奇，为何如今世上，朝堂上尽是男子呢？”正这么想着，精卫的声音忽然响起。

祂半坐半躺在榻上，姿态慵懒，以手支颐，眼神好奇且疑惑地看着嬴政。

嬴政心里一动，道：“殿下的意思是，从前有女子为官？”

“自然！”精卫颔首，“炎黄时期，我便是掌管修史、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