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往她其实很少想起被卖之前的事,今日也不知怎么得,就忽然哼了起来,那段所剩不多的记忆,也被翻阅而出,但依旧模糊不堪
她想,再过些年,她恐怕连这首小调都要不记得了吧,而后此生如无根浮萍,随波逐流。
梁晔听着身后那首逐渐从愉悦染上悲伤的小调,碰了碰袖中的小花,为不知她为何难过而感到有些迷茫。好好的,谁招惹她难过了?
思来想去,好像也就只剩下自己。
所以自己是做了什么让人难过的事了吗?好像也没有吧?可一想这女人,一想胆小又怕事,估计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。毕竟茶园树丛多飞虫,她应当是被虫子给吓着了,这胆子,可真不是一般的小。
落茗原本自顾自跟着梁晔走,忽然便见梁晔缓下了脚步。她见此,只得跟着缓下脚来,却见梁晔忽然停了下来,而后站在原地,不知在等什么似的,往后望了一眼。
落茗不明所以,但还是知道时刻把握主子需要的,便上前询问梁晔可是有什么吩咐。
却听梁晔道:“你与我并肩而行吧,这里枝叶太过茂密杂乱,你替我开道。”
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,落茗在心里头憋了憋嘴,而后上前当起了开路人。
只是茶园的农户将整片园子的茶树都休整地很好,一路逛下来,也只是偶有几根乱生的枝叶挂衣,却还没有能挡路的程度。
落茗觉得梁晔有些时候真的矫情的不行,就那么几根枝叶,用手轻移就挥开了,他偏偏不愿自己动手。
正鄙夷间,却听他道:“我记得你不是带了好几个防虫的香囊过来吗,怎么今日不带在身上?”
“倒是想带的,这不是香囊做的太花俏,与这一身不太相配吗。老爷,可是有虫子叮咬?”
梁晔其实出门前看到落茗的第一眼,就注意到了她这一身农妇的装扮。
因与往常风格大不同,他还多看了几眼。当时还想着这个女人是不是只有穿上了乞丐服,才能真正掩盖住她的容色。
这会听她再提起,便又心安理得地上下看了她几眼,问道:“你今日为何要这般打扮,我又不需你下地干活。”
落茗发现今日的梁晔,特别的挑剔,不是问她为何不带香囊,就是问她为何要穿成这样。心想自己这样穿,还不都是你吩咐的吗。
她忽然想起先前在梁府,她也曾穿着利落过,结果就是整个梁府上下的奴仆,都穿上与她一样的衣服,膈应地那件衣服她一直压在箱底下,不曾穿过。
现在又被他挑剔,莫非,他是看不得自己穿成这样,怕自己丢了他的面子?“那我以后不再这般穿了便是。”在低头认错上,落茗一向做的得心应手。
以往是见惯落茗这般低眉顺眼的样子的,此时却让梁晔极不舒服。“你,似乎一直都很怕我?”
落茗发现今日的梁晔有些奇怪,现在莫名地说自己一直都很怕他。她能不怕吗,她就怕他一个不高兴,将自己发卖了,或是直接丢到湖里,下场就如同蓝姨娘那样。
可若是不回答,岂不就是等于默认,是以落茗只能挤出一抹笑,“当然不怕,只是对老爷很是敬畏而已。”
“怕和敬畏我还是能分辨地出来的。”梁晔盯着落茗的眼睛,露出了然。“你很怕我。为什么?”
落茗赶紧低下头,好不再能被梁晔直视她的眼神。她此刻其实很暖,艳阳天,春日浓,好像胆子都能跟着大一些似的,她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,“你还记得蓝姨娘吗?”
“其实那一日,蓝姨娘是满心带着欢喜过去的,却没想到,会落得个那样的下场。”
对蓝姨娘,梁晔并没有太深的记忆,只知道她当年差点成为他的通房,又忽然成了他父亲的妾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