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枢却是很快到了上院。
太爷年纪大了,午间要小憩一会,丫头见他过来惊了一下,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禀报,却见大爷未瞧她们径直走了进去。
丫头心头颤颤,吓得心跳都?停了,忙喊了一声:“嗳,爷……”却未拦住。
赵枢径直进了里间。
里间熏了淡淡的檀木香,刚有丫鬟清香炉,见他过来立即便退了下去。赵老大人午憩时?候不喜有人在屋内,所以此刻应该还未歇下。
他站在屏风后?,并未进去。
“祖父,我是来向您辞行的……”他的声音十分地冷,而?且异常冷静。
他也知道老爷子在听。
紫檀折屏长而?高?,后?置一画几,上面摆了香炉。墙上挂着前朝名臣张壑丘的字,题的是千古万岁山,抒的是成圣之志。只是老爷子晚年终究是没成就这样的志向。
赵老太爷也确实不曾歇下,他知道这个孙儿会来。他在等?他。
“你既来见我……便知我不希望你去冒这个险。”屏后?传来沉而?沙哑的声音,说话?缓慢而?且字句不那么清晰,还有微微的喘息声。
赵枢听着,第一次觉得祖父也老了。那样手握权势,惯于作壁上观的人也会老。
他微微一笑,轻呵了一声:“您既知晓我会来,便该知道我一定?会去。”他等?这个机会太久了。
在外人看来,二十四岁的朝廷大员,那样年轻,那样得意,对他来说已然是功成名就。不辱他祖父的威名。
可?他依然觉得不够。
这怎么能够呢……
他记得年少的时?候,祖父将他带到中?枢廊房,让他看着那些已经坐到最高?位的人决策军国大事,谈笑风生?,掌控权柄……他教?会他的第一课便是野心。
他若不将父亲压得翻不了身,又怎么感?谢他多年悉心‘栽培’呢。
半晌沉默。赵枢却是先开口了:“我这次来,除了向您辞行,还有一件事……”他的目光冷而?凌厉,说话?也是如此:“我希望您能约束祖母,她是您身边的人,我本该不便多言。”
“可?是您知道我在意的是谁……若是您不管,等?我回?来,兴许便要亲自去拜访她老人家了。”他说得直白,便是不希望这里头有一点点曲折。
他说完后?,只静静地看了一眼屏风。
很快便离开了。
独留赵老大人坐在屏后?的太师椅上,神色不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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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明宜回?了桐花阁。
林氏过来了一趟,盯着她喝完了药,又问?她觉着身体有没有好些:“也喝了这么些日?子了,若是不妥,还是该停一停才好。药石总归伤身。”
其实是有用的,她觉得这些时?候有了点力气,晚上睡觉也不用汤婆子了。
“我觉得好多了,慧觉师父医术确实很好。”她看着母亲,却见林氏望着她妆台上的锦盒,便让梨月拿过来给她:“母亲您看,就是这个,大哥给我的。他说我及笄的时?候他兴许不在,便提前给我了。”
林氏见了,心下不住地赞叹,拿起一只来瞧:“哎呀呀,这样的东西可?是真的废了心思的,河间能做这样式的人才是真真难找。”这得花多大的功夫才能将青雀做得这样逼真。
心下思索着什么,又道:“既是给你及笄用的,为何做成了钗呢?”有些不解。女孩儿及笄大多用簪子,她已经备好了一只如意云头样式的……
正想着,才反应过来。
赵明宜也想到了。
哥哥兴许是考量到了母亲……很多东西都?是由?母亲为她准备的,簪子自然也是。他给的是点翠青雀的钗,便不至于越过了母亲去为她准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