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蹊却是不明白,若是陈王世子没有亡故,这位小殿下究竟还会?不会?按照前世的轨迹登基。他并不是他心中最合适辅佐的人选。
“殿下,您自然贵极,只是您该当明白,您的任何归处都是需要人为您铺路的。您若把?人当仆从下人驱使,便不会?得到?衷心而有能力的人辅佐。同样,您若谦逊好问,能听得进旁人的劝谏,自然会?有人心甘情愿为您平路。”他并不把?这位小殿下方才的话放在心里。
若是不合适,抛舍便是。
宫中还有很多宗室子。
禹王小殿下好歹听进去?了一点,悄悄地坐直了,与他的先生说?起别的来:“我?听说?您殿试做过一篇文章,可以拿来给我?讲一讲么,我?想听听皇伯父喜欢的文章是什么样的。”
还知道在这宫里需得讨好谁。
孟蹊道:“殿下若想听,我?给您讲便是。”
这篇文章,前世今生他已经不知道在心里构思多少遍了。前世是遗憾,他论?错了道,殿试并不算很出色,堪堪与赵承翎平齐。今生则是执念了,很多事?他都想要重新来过,每一步都该走?得更完满。
“先生,我?听不明白……”禹王尚小,听了一会?儿只觉得头大?。他根本不懂敬天?勤民是什么。
为何要敬天?呢,他们虽是宗室,可与皇子也不差什么,天?下有什么值得他们敬畏的。只有旁人敬畏他们的份!
勤民就更不懂了。在他看来,百姓这两个字就很陌生,他从来不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。只知道身上的绫罗,头上的玉冠,还有桌上的海味山镇来自民间?,其他的便不懂了。只是一群供养他的人罢了,何须以他们为重?
孟蹊见他听不明白,便也不打算再讲。天?色渐暗,已经快到?这位殿下下学的时间?了。
“您先回去?吧,等您再大?些,我?再给您讲。”他合上了书册。
小殿下下了学,宗学中就只剩下他一人了。
窗外飘着雨,他来时肩上淋湿的一片已经干了,不留一点痕迹。他想起前世有一回,也是这样的一个小雨夜,她来外书房找他。
夫妻难得平和的时候。
他在书房的床榻上给她腾了半边位置,她靠在他肩膀上,跟他说?起一天?的趣事?。后来他也讲起这次科考,说?起这篇文章。
“我?不懂敬天?是为何,可是身为天?子,怎么能不重视百姓呢。我?们吃的穿的,哪一样不是来自于他们,若只是因为我?们短暂地身居高位,便轻视这些得到?的东西,那才是真的忘本。”她说?话时还带着一点天?真的稚气。或许是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,便也大?着胆子论?起皇上来。
他问她为何会?如此想。
“什么为何会?如此想?若是我?不这样想,还能是怎么样的呢?”她在烛火尽熄的夜里反问他。根本不知道还有人是别样的想法。
当然有的。
便如今日的禹王小殿下,他便不懂得惜民的道理。
那时他不以为意,只认为像她这样养在锦绣堆里的贵女,根本不懂得最底层百姓的苦楚,只是为了讨他欢心而已。
他又说?他原论?的是法度,后来她便听不懂了。听不懂也还是想拉着他说?话:“我?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而已……”黑夜里有一只冰凉的手扯了扯他的袖子。
他睡不着了。
什么也不说?,只将她的手拉进了自己的被子里,放在掌心握着。
那天?晚上她很高兴。
窗外的雨越来越大?,噼里啪啦的声音砸进耳朵里,他往窗外看了一眼,只见雨幕中枝叶飘摇,孤独而寂静。他忽然摸了摸脸,才发现脸上一片湿意。
敬天?勤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