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困惑不已,侧殿繁重的垂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了起来。
礼晃开口便道:“丛不芜,你养的好狗。”
丛不芜恍然大悟。
难怪礼晃捏着鼻子也要将她请来。
原来又是约枝堂出了事。
他兴师问罪来了。
约枝堂自怀乡城归来,便去侧殿小歇。
仙童与谢盈寸步不离地伺候着,可她躺下不过须臾,便没了呼吸。
惊惧之下,谢盈忙去将礼晃寻来。
约枝堂睡容恬静,面色如常,却是至今未醒。
仙童将侧殿翻个底朝天,只在床底发现一纸黄符。
那张符画法独特,一看便是出自明有河之手。
礼晃强压怒火,纡尊降贵地走到丛不芜跟前。
“你若不想死,就将他交出来。”
丛不芜:“我找不到他。”
礼晃与她相隔仅半步之遥,丛不芜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凛冽气息。
“她若不醒,我绝对不会放过你。”
所谓关心则乱,想必便是如此。
礼晃已经是非不分,就此认定了明有河的罪名。
丛不芜坦然自若:“不会是他做的,也不会是我。江山君连这等雕虫小技都看不穿的话,灵山之主的位置,还是让与你兄长吧。”
礼晃只当她在垂死挣扎:“你将他藏在了哪里?”
“这话我还要问你。”
丛不芜噙起一点冷淡的笑,凭她对礼晃的了解,这事多半是他自己的手笔。
不过她暂时还想不明白,她都自觉腾出主母之位了,礼晃为何还需要如此大费周章。
失踪不见的明有河,一定与这件事有关。
在礼晃冰冷的凝视中,丛不芜的气势丝毫未减。
她甚至冷笑一声,将礼晃的警告原样奉还,针锋相对道:“阿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,
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。”
礼晃:“寡廉鲜耻。”
颠倒是非一向是他的强项。
丛不芜无心与他唇枪舌剑,两人之间气息彼此萦绕,明明分外暧昧,却如针尖麦芒,在昏暗的光线中僵持不下。
“礼晃,你若执意赶尽杀绝,我不介意与你鱼死网破。”
“就凭你?”
礼晃毫不掩饰话中的轻蔑,“自视甚高。”
他抬起手,又凑近一点,目光变得格外温柔,将丛不芜的碎发拨到耳后。
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丛不芜拔不动脚,礼晃的指尖状似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脸。
这种久违的柔情,像是……终于等到故人重逢。
丛不芜却分外警惕起来。
礼晃的视线随手指下移:“今日我心血来潮,不如大发慈悲,送你回老家看看。”
金柱上的巨蟒化作一个一丈高的武人,丛不芜面色一变,却为时已晚,浑身上下如服药石,动弹不得。
礼晃捏住她的下巴将她一把推开,眸中静如无物。
“押下去。”
金身武人问:“押到哪里?”
礼晃半道身影已经踱入侧殿,厚重的垂帘遮住他的脸。
“黑水牢。”
丛不芜躺在板石铺作的地面上,眼睁睁看着上方小小的金色光圈闭合。
那是水牢禁制,方圆约十里。
丛不芜苦中作乐地想:她还能看见禁制,看来这里也并非深不见底。
周遭是耸桀石壁,布满鬼画符般的朱砂字迹。
半炷香后,丛不芜试着动了动手脚,从地上爬起来,艰难地迈着步子,向地势稍高的地方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