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一口一个“仙人”,抹泪求到跟前了,他们还能无动于衷吗?
修行者执手中剑,理应除魔卫道救苦众生。
可如今礼晃没醒,丛不芜又不在灵山,失去两大靠山,他们敢怒,却不敢言。
大丈夫能屈能伸,苏涉水梗起脖子违心地说:“弟子再不敢了,夫人息怒。”
“多管闲事。”项运阖高高在上,一双美目睥睨着他们,也许怒火难消,指桑骂槐起来,“还真是随了你们的好师娘,上梁不正下梁歪!”
兰锜上的不铭剑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剑肖其主,仿佛在印证这是项运阖的真心话。
大抵训诫子弟是醉翁之意,指责丛不芜才是她的目的。
小不忍则乱大谋,苏涉水心想:真有能耐就当着师尊的面这样说,看看春山剑会抹了谁的脖子。
他只是天赋高名声响,算上虚岁,今年才十五岁,放在凡人堆里还是个毛头小子。
说起来,这群跪了两天的人,也寻不出几个比他年岁大的。
礼晃不信勤能补拙,收徒从来只看天赋。
天赋高,修行大道才能走得长久,飞升得道才会成为可能。
天赋不高,耗费十年百年也不过是延长寿限,将这番不懈用于他处,足以过完很好的一生。
他不想磋磨凡人光阴,更没有兴趣也没有空闲去打磨一块石头。
石头沥火凿磨,也还是石头。
殿外仙童齐齐唤了一声“尊座”,项运阖看向入殿的礼非节,语气生硬道:“你来做什么?”
礼非节对她的态度习以为常,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一众子弟,最终定格在苏涉水身上:“涉水,晃儿受伤一事,不芜可知晓了?”
苏涉水神游天外,并不睬他。
见状,闵宁泫忙替他道:“回尊座,师娘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。”
提及丛不芜,项运阖眸中寒意渐深,道:“真是颗灾星。”
礼非节颇为无奈:“运阖。”
项运阖最看不惯他这幅软柿子模样,阴恻恻地望过来,说道:“晃儿若有个三长两短,我定把这些小鬼喂给春山!”
春山是礼晃的剑,与他形影不离的剑。
红日敛去光华璀璨,绵绵阴云遮了过来。
礼晃依旧没醒,床头剑鞘大震,安静的春山隐隐开始躁动。
那团金色的光太过刺眼,仙童惊得摔了玉盏,项运阖闻讯赶来,只见室内金光大现,如有结界。
结界中散开的灵气横冲直撞,霎时间剑光四射,明亮的剑意破空袭来,险些将众人掀了个人仰马翻。
春山失控了。
礼晃周身,竟是谁也近不得了。
项运阖的面色惨白如纸,远处不知谁的惨呼如利箭传来:“东阵法自启了”
此话石破天惊,项运阖不敢置信地向东望去,东方一道光柱果然拔地而起,若隐若现的八卦图阵直冲云霄,不过须臾,整座灵山便陷入了惶恐不安。
灵山因春山而生,二者一脉同体,春山不稳,便是灵山不稳。
当务之急是要安抚春山,引剑入鞘,可春山认主,礼晃是指望不上了,除了他,眼下还有谁能把控得了春山?
礼非节眉眼间的凝重挥之不去,他靠近项运阖,无声地说了一个名字。
项运阖犹疑片刻,艰涩地吩咐道:“快,派人去迎丛不芜归山。”
仙童点头,化雾离去。
是夜,暴雨如注。春山出鞘,灵山四十九道法阵瞬间开启,华光映天,灿灿然恍若白昼。
雷声隆隆中,各峰峰主战战兢兢之余,不由生出些许浮动心思。
若礼晃就此不醒,春山便会重新认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