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厌侬累坏了,婴儿般将拇指放在嘴中吸吮,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。
蓬莱境中,皓月当空,三人成两影。
丛不芜站在台厌侬的院子前,院门无风自开,门弗隐不染一尘身披月华,正在院中。
他注视着丛不芜的面庞,想瞧出一点端倪,可惜丛不芜什么表情都没有。
门弗隐,或者是礼晃,主动开口道:“我母亲曾是阮公的著录弟子,受益良多。”
丛不芜抬眸:“那是我自作多情了?江山君不是跟我来的。”
礼晃急道:“我当然是跟你来的,我知道你不想见我,但是此城……”
他焦色之中想牵住丛不芜的手,被丛不芜抬手打开,“我不想知道你有多少身份,也不想见识你的神通广大,换身衣服变个模样,你是在唱戏吗?”
“你知道的,我告诉过你,很多次。”
礼晃白衣上若隐若现的银丝在月下愈发皎洁,他微弯下腰,捧住丛不芜的脸。
“你想想……”
这是一张与礼晃截然不同的脸,可带给丛不芜的感觉却一般无二。
丛不芜捏紧手心,到底没忍住,一巴掌甩了过去,“不要再来找我。”
她用手心用力擦拭着脸,“好恶心。”
礼晃怔怔回过脸,敛眸须臾,见她仍在擦脸,低声问道:“别擦了,疼不疼?”
丛不芜却以为他又要向前,亮光一闪,那枚被收起许久的银簪尖端抵在礼晃胸口,“这里有什么?”
礼晃看了看胸口:“我的心。”
银簪霎时刺破了汴氏特制的外衣,礼晃这才明白她在询问什么,眼中复杂的情愫一闪而过,礼晃改口道:“我的一魂。”
原来如此,丛不芜顿悟,难怪台厌侬要说她是灵山的人 。
“你贱不贱?”
丛不芜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枚银簪能要了礼晃的命,它承载了太多往事,那些往事比她与礼晃相遇发生得更早。
但是,此时,丛不芜指上用力,往事不可追,故人更难思追……
那枚曾被祭上高台的结契信物,断成了两截。
与之一起折断的,还有礼晃藏在簪中的一缕生魂。
碎魂之痛远超折骨断筋,门弗隐并非礼晃真身,更是痛苦难当,他如风中残烛,像是站立不住。
“礼晃,我立誓与你此生不再相见,若有违背,我身死道消。”
丛不芜举手立完死誓,垂眼看着地上的断簪,心中生出一股浓重的无力之感,桓散之与桓竟霜一口咬定“门弗隐”是汴山道祖,她不知礼晃还有多少身份,修为又是几何。
一个“江山君”她对付起来已是棘手,如果再作纠缠,她落得什么下场都不要紧,只怕要累及无辜。
明有河现在还挂在树上……
“我不找你报仇了,那一百年,我白送你了。”
丛不芜收起手,低着脑袋。
礼晃额上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像是细微的盐粒,他怕丛不芜伤心,强忍灵台碎裂的嗜骨之痛俯身去看她的表情,半道儿忽然才意识到方才丛不芜说了什么。
他痛到意识模糊,耳畔轰鸣,却也不敢再与丛不芜四目相对,只好探出一只手,去触碰丛不芜的眼睛。
丛不芜侧身躲过,礼晃还是碰到了一点。
但他来不及收力,疼痛愈演愈烈,双腿不支,跪在了原地。
干的。
她没哭。
他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,眼疾手快地将丛不芜的手紧握在手中,又怕与丛不芜相视,只得闭上双眼,将那只手放在唇边,亲了一亲。
蓬莱境如流萤散,四周渐渐空白,礼晃只是跪在原地,眷恋地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