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迟疑着,缓缓开口?:“是个?怪物。”

接着,他猛地抬起头,目光死死地锁在江凛的脸上,恐惧,又期待,生怕错过江凛脸上任何一丝微妙的表情。

江凛知道他在想什么?,在亲自经历过那?样的污染区之后?,告诉他这?样的东西现在仍旧在你的体内生长,是多么?令人恐惧绝望。

很遗憾,止戈并没有?在江凛脸上发现什么?多余的表情。

他颓然地垂下头,兀自发笑:“你其实和陆辞言很像,你知道吗?就像现在,我说我是怪物,我说污染在我体内,甚至我自己都?可能是污染物,正常人都?会被吓跑吧?”

“偏偏你还一副……冷冰冰又毫不?在意的模样。”

江凛打断他:“你现在很正常不?是吗?”

他目光落在止戈的手?臂:“你觉得,这?条新生的手?臂,用起来有?什么?阻碍吗?”

止戈木楞地摇头。

江凛笑得恶劣:“在深夜里,你会想要刨开自己的皮肉,看看里面有?没有?鼓包吗?”

止戈被这?句话定在原地,他表情一瞬间空白,苍白的脸色和不?自觉抚上手?臂的手?无一不?在昭示着,他已经被江凛的话完全夺取心神,开始想象皮肉之下,密密麻麻攒动的鼓包,在汲取他的血肉作为养分,会在某个?深夜,从他身体里钻出来。

这?样的想象让他作呕。

江凛将后?背靠在栏杆上,声音低沉:“害怕了吗?止戈,你还是和刚见面时一样。”

薄唇冷冷吐出两个?字:“太傻。”

“如果污染物真的在你体内,你觉得你现在有?几个?胳膊?”

止戈哭笑不?得,抓着自己的头发,又扯着手?臂,恨不?得把这?条手?臂从自己身上扯下来:“你到底是什么?东西啊!”

江凛此刻正看着夜色出神,这?样深的黑暗总让他无法调动起积极的情绪,或许是刻在骨子里的对黑暗的恐惧,又或者……来自某个?走不?出来的幻境。

闻言,他下意识接了句:“我吗?”

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一道瘦长的身影,他长发披散在肩头,久病未愈的脸上还带着如白纸般的苍白。

不?知为何,在看到陆辞言的瞬间,止戈住了口?。

清冽如水的声音即使不?大,在夜色静谧中也清亮到让人心神一震。

他说:“我会保护他。”

也许是担心江凛不?信,他深蓝眸子迟缓地转向?江凛,表情郑重又严肃:“我会保护你,江凛。”

闻言,江凛捏紧手?中的水瓶,塑料制成的水瓶在他手?掌之下咯吱咯吱地响,他嘴角勾起抹笑意,眸光却冰冷。

说什么?保护,他并不?需要,如果这?样的保护建立在让人痛苦的前提下,谁能甘之如饴?

江凛沉静眸光扫过陆辞言苍白的脸,最终落在毫无血色的薄唇,那?上面还留着点浅浅的痕迹,他可没有?忘记,现在装得疏离又冷肃的人,几个?小时前,在自己怀里咬唇哭泣,一丁点儿声音也发不?出。

他淡淡开口?:“不?需要。”

陆辞言苦笑:“不,你现在需要。”

江凛并没有?答话,只是将目光放在无边夜色中,陷入久久沉默。

陆辞言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,浑身冷肃,冰冷疏离的气息将他笼罩,与会蜷缩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的人判若两人。

止戈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,识趣地溜走。

鞋底敲击地面清脆的声音向?自己靠近,直到身体的第六感?能十分直白地判断出有?人来到他的身边。

陆辞言伸出一个?指头,钩住江凛袖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