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后母族是世家,前朝后宫互相制衡,第一个孩子必须得是中宫的嫡子,
好给世家一个交代。
就像他要娶进后宫的每一个女人一样,
每个人都有非娶不可冠冕堂皇的理由。
他亲手喂我喝下那碗落胎药的时候,抱着我落在我脖颈间的眼泪不是假的。
我感觉的到他的悲伤和无奈和我的一样多。
可是和那夜的眼泪和鲜血一起明白的还有,
他是裴瑾,
他是六殿下。
可他如今是皇帝。
而我一直是秋棠,我只是秋棠。
大皇子是个玉雪可爱的孩子,只是我甚少见他,说是身份有别也好,怕见了忧思过重也罢。
总之从他生下来,我还没有这样好好的看过他。
他比我见过的这么大的孩子都要漂亮,一双眼睛长得很像裴瑾,眉毛也像。
裴瑾命人把大皇子抱过来之后就发现,
有大皇子在,我真的能提起精神多清醒一会儿。
只是大皇子似乎不太喜欢我,被我抱着的时候他总是哭。
哭的脸色通红,只有重新被乳母抱着的时候才好一点。
他才那么小一点,就和他的母亲一样讨厌我了。
皇后从皇子被抱过来之后就在西侧殿门口长跪不起。
我听得到她在殿外磕头哭求的声音。
她求我把孩子还给她。
裴瑾这个时候好像又不怕世家的反对了,他命人把皇后带回宫去,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休息。
好像我能心无旁骛的养伤才是天大的事情,大皇子哭出病来也不要紧,
皇后的面子世家的支持也不要紧了。
我不愿意去想那个没掉的孩子,究竟是真的因为没办法才只能牺牲掉,
还是对裴瑾来说,那个时候的孩子是他可以牺牲掉用来制衡的筹码。
不是没有别的办法,只是这样最容易。
像他说的“还会再有”。
他想做的事情明明没有做不到的。
只是有的重要,有的不重要。
8
我甚至觉得,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得了心疾快要死了。
想了想又觉得很没意思,如果他知道我要死了,更不可能放我出宫了。
我把大皇子还给他,然后又恢复了那副恹恹没有生气的样子。
“他不喜欢我,把他还给皇后吧。”
总不好又叫旁人也吃母子分离的苦。
这样的可怜人,后宫有我一个已经足够了。
补药和山参燕窝来回的吃,我的身子还是一日不如一日的垮了下去。
到了年根底下那几天,竟然已经形容枯蒿,虚弱的坐都坐不起来。
裴瑾从一天来一次,到一天来两三次,再到后来干脆一直呆在这里。
于是我在偷偷咳血的事终于瞒不过去。
他抽出了我藏在枕头下面那几张被血染湿的帕子,那是我第一次见他那么震惊难过的表情。
他声音都在颤抖的质问我:
“姜秋棠,你为什么不告诉我。”
为什么为什么,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。
他不知道的关于我的事情有那么多,心疾也只是其中一个。
只是现在知道也晚啦,我快死了。
他还总想着要我打消出宫的念头乖乖留在这里,
现在我连这张床都下不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