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危说得不假思索:“仇人。”
徐潜山一怔。
魏危抽出霜雪刀,在桐树下闪着冰雪般冷冽而纯粹的光。
“你说你是我母亲的朋友,但旧事只有你们之间才清楚。”
“我需要证据。”
徐潜山拾起掉落的姑句匕首,沉吟片刻,才慢慢道:“我知道你们百越有一种凶猛的鹰隼,日飞千里,只有百越首领才降服的了,日夜形影不离。你可以现在用它传信给你母亲,问问是不是还认我这个故人。”
“如果你只认识我母亲一个百越人,那就没办法?证明自己了,徐潜山。”
魏危盯着徐潜山的眼睛,缓缓开口,见证他眼中泛起汹涌的波涛。
“我的母亲在十九年前去?世了。”
魏危说。
“她的那只傩梭,在她下葬的那天,在空中盘旋三圈,冲进了大火里。”
闻此,徐潜山动?了动?唇,他的表情?沉默而冷冽,就像一座轮廓分明的雕像。
半晌过去?,他什么话都没有说。
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事情?都不得圆满。
徐潜山其实隐隐有了预感,越是传奇的人物,越是不会获得安稳的结局。
他仿佛听见当?年清亮的鞭声,大宛马奔驰在辽阔的天地下,风沙在马后?倒着翻涌,鸟道横绝,天梯勾连,万径踪灭,他们畅快地放马扬鞭。
后?来,这段路程落寞安静下来。
月色黯淡,友人一个个振鞭离去?,不见回头。
所?遇无故物,焉得不速老?。
第27章 焉得不速老 你要为了一个百越女子,对……
外头林深似海, 风过如浪,面对面的两人皆是沉默。
半晌,徐潜山抬头, 直直地看着魏危,像是寻找着谁的影子:“那你父亲呢?”
魏危抱臂问:“你与我父亲也是故交?”
魏危刚刚虽咄咄逼人, 实则观察徐潜山良久。
从徐潜山的反应来看, 眼前这个不知底细的儒宗掌门恐怕真的和魏海棠认识。
她顿了顿才道:“可我没见过我的父亲。”
魏危清楚看见, 徐潜山的手紧紧地扣住了桌角, 身子往前倾了倾。
“你……你没见过你父亲?”
“这很?重要么?”魏危皱眉。
子不知其父,在百越来说不是什么稀罕事。
徐潜山的表情过于微妙,魏危不明所以, 但是还是接着说。
“其实论起来,我也没有见过我母亲。十九年前, 魏海棠因生?我而死。至于我父亲, 他一直没有出现过。”
“没有出现过?”徐潜山眼中更加茫然了。
魏危坦然, 眼中也不见悲伤之色:“是, 照顾我长?大的长?老们说, 他是个中原人, 是个负心汉, 在得知我母亲怀孕的消息后?就离开了百越,从此不知所踪。”
“不可能?。”
徐潜山断然否认, 握紧的桌角跟着颤动了下。
他定定地看着魏危,一张脸毫无血色:“你既然没见过他, 怎么能?听信别人言论?你是他的女儿,他不会这样做他怎么会抛弃海棠和你……”
这大约是这些年来徐潜山情绪最外漏的时候,他急切地为那位故人做出解释,想要在魏危这里扭转什么印象。
然而片刻之后?, 徐潜山好像是明了了什么,脸色变作一片灰白,哑然无言。
天色渐渐暗下来时,晚霞在魏危脸上落下一道柔软鲜艳的光芒。
魏危静静道:“不管他到底是谁,也不管他死了还是活着。我都是魏危,不是我母亲与父亲的影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