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观诸君青春作赋,皓首穷经,笔下虽有千言,胸中实无一策,大道难成!若真到了战场上,指望着你们的朽木笔头扶大厦将倾吗?不过累累狂奔,如丧家之犬!”
辩驳的书生被气得七窍生烟:“匹夫何知……”
除此之外,那位紫棠色衣衫的书生尤为伶牙俐齿,虽不如灰衫书生那般尖酸刻薄,但博学广知,来一个他怼一个,来一群他怼一群,自成一派。
“……”
魏危忽然想起陆临渊所说的《四书改错》作者,好像就是这样的杠杆成精。
伶牙俐齿,喜好雄辩高谈,偏生学问很好,一般人都辩不过他。
乱声中,只听得紫棠衣衫书生朗声道:“比如儒宗孔氏。本为富贵,而外矫词以为不愿,实欲托此以为荣身之梯,又兼采道德仁义之事以自盖。”
“当年靺鞨事后,孔氏若是真想让贤,大可一走了之,何必惺惺作态,还有当峰主的机会!”
魏危闻言抬起眼睛,看了一眼静静坐在那的孔成玉。
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参与争论辩驳的意思。
沸反盈天的的辩论声中,孔成玉的脸掩在竹帘后昏蒙蒙的灯光里,遥望青城街景。
她眼眸微垂,拢着阴影,面如冠玉,无悲无喜。
过了片刻,似乎觉得实在吵闹,孔成玉起身,预备离开这里。
那灰色衣衫的书生却越说越激动:“要我说,君子帖其实也是假的。”
孔成玉就要跨过茶室门槛的脚步顿住了。
书生犹嫌不足,大声道:“诸位有谁真的见过君子帖?不过朝廷要一封高义的帖子安抚人心,要一个大义的人做千古榜样。谁知道孔子昕与郭郡是不是只是死在流矢下的倒霉鬼,被推出来做金像的泥塑!”
“……”
孔成玉收起脚步,回头冷声开口。
“你说什么?”
她这样冷不丁出声,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逐渐落在了她的脸上。
茶室内辩驳声渐不闻,逐渐安静下来。
第22章 不见大雪满埃尘 不见大雪满埃尘……
孔成玉生得极好的骨相,端方的仪态更是自小培养而出的。
她年纪轻轻就能做一峰之主,又当得儒宗的先生,靠的可不全是孔氏的荫庇。
有些人,就是一站在那里,就会让人知道此人非尘土间人。
孔成玉今日独行出门,浑身上下只戴了一根木质簪子,那紫棠衣衫书生打量她半晌,迟疑开口问道:“你是儒宗……孔氏的人?”
节庆时节儒宗会开坛讲学,讲一些寓教于乐的故事,孔成玉也在其中,许多人见过她的面孔。
紫棠衣衫的书生低头沉吟,思索孔成玉的身份,灰衫书生却以为他怯懦,瞪他一眼。
“知道他是孔氏的人,你就怕了?”
他朗声:“你怕他,我却不怕。”
文人要博出一个名声来,有个有声名在身的倒霉蛋当垫脚石最好。
虽然灰衫书生不知道孔成玉的身份,但只要辩倒了一个孔家人,他今后就能立足扬名。
书生这么想着,不由意气洋洋,扇指孔成玉:“孔圣,天下贼首而已!”
此言骇然,孔成玉站在他面前,依旧淡淡:“愿闻其详。”
书生道:“阴阳家明历法,法家非人治,名家辨名实,墨家有兼爱节葬非命诸说,制器敢战之风,农家之并耕食力。何以让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为道冠古今的万世至论,又何必专门学孔圣而后为正脉?”
“如今若要百家争鸣,必要废孔学、灭儒宗,毁儒书,解锢蔽,清流毒!”
孔成玉的面色很平静,并不反驳他上一句言论,只问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