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辟疆:“望西人一路从青城来,如今的青城戒备森严,新任的尚书左丞孔山骨贺云麾将军一样是主战派。她若不死,我主大计还要多费一些功夫。”
说着,他抬眼看一眼贺归之,有些惋惜:“说起来,他与贺公子?还见过面。早知当初他有这份心思,你早该杀了他才是。”
贺归之蹙眉:“先生……”
夏辟疆笑一声:“不过是玩笑话而已。”
他展开羊皮地图,圈出扬州沃野:“以战养战终非长久之计。中原腹地有鱼盐之利,粮秣之丰,可?惜中原皇帝昏聩无能,不配据有。”
“自中原皇帝轻史重牧以来,地方军权也归了州牧,各方心思浮动。而我主已在陈郡起兵,中原边境三?郡之兵不值一提,至于天堑荥阳,望西人潜伏已久,也不足为惧。待我主攻破青城,便到水城扬州,我草原之兵马不习水战,还需倚仗日月山庄,直捣开阳。”
夏辟疆说完这些话,看向贺归之,眼角含笑:“我主一直没有忘记你们父子?与其他望西人的功劳。待功成之后,你们不必再借着日月山庄的由头?隐姓埋名,我主自会将你们这些年的劳苦功高?昭告天下,享百世荣华富贵。”
“至于这个山庄,不过是潜伏的权宜之计,自然?也不必留着了。”
贺归之一顿,抬起头?:“先生,关于山庄之事,还请三?思。”
“贺公子?这话说得不明白。”
夏无疆似乎是发现?了什么新鲜事,屈指轻叩烟斗,簌簌烟灰飘落,眯起眼睛。
“贺公子?莫非真忘了,你们父子?是怎么来的扬州,怎么当上的庄主?”
贺归之握紧了刀柄,闭上眼睛,沉声:“先生,我并非有意冒犯,只是舍弟体?弱,还不知内情。”
“舍弟?”夏辟疆闻言,方才还慵懒倚坐的身形直起,气势徒然?一拔,冷笑一声。
“贺公子?,当年虎豹骑在青城久攻不下,与徐州军艰难交战之际,先主依旧分出一队望西人助你父潜伏扬州。便是你们要留下乔家两个祸患,我主仁善,依旧网开一面。可?你那个好?弟弟带着百越巫祝搅乱薛家大事,使我兄折于清河。”
提起死在清河薛家的夏无疆,贺归之当即撩起衣摆,单膝跪下抱拳,沉声:“日月山庄上下为望西人二十?余载,赤诚之心天地可?鉴。此番折损皆归之调度失当,山庄上下愿肝脑涂地,将功折过。”
沉默在屋内漫延,良久,夏辟疆伸手虚扶:“方才得罪,少?庄主请起。”
他道:“我兄为大业而死,而且归根结底,还是因为那百越巫祝。”
自古帝王,以恩威驭将帅,赏罚驭士卒,用命则军政行而战功集,夏辟疆身为望西人中的行走,显然?是其中好?手。
“上任巫祝早逝,在我主遗计下,百越与中原断交,百越落寞已久,本不足为惧。”
“百越那群疯子一干荣辱都牵系在她们的巫祝身上,她们难得出了一位少?年巫祝,自当是拼死维护这体?面。”
夏辟疆唇畔已是挂上冷笑。
“可?乱世已至,什么巫祝传承,什么江湖排名,比得上封侯拜相,抵得过从龙之功?”
“贺公子?,你说是不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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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踏出日月山庄的朱漆大门,夏辟疆身后十?余随从不等主子?开口,便如墨滴入水,转瞬消融在扬州城熙攘的人流中。
虽是入了秋,扬州的日头?依旧烈,夏辟疆不由眯起眼睛。
夏辟疆与夏无疆兄弟二人行事向来谨慎。因为靺鞨人的血统,夏辟疆的眼睛偏浅色,行走扬州时,为掩人耳目,夏辟疆常年用萨满秘术改变瞳色,即便秘药灼得双眼在烈日下奇痒难忍,他也从未在人前显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