层云翻涌,如墨汁泼洒,吞没最后一丝月辉,孔成玉的视野里只剩下连绵起伏的山峦。
她的耳畔灌满呼啸的风声,心脏在胸膛里疯狂撞击,好?似下一刻就挣脱肋骨的束缚。
君子?帖共有二百三十四字。
姜辞盈带来的书共有二百三十五本。
明明是嗜书如命的藏书大家?,却在除去太白?诗集的每一本家?刻书上都烙着一枚血淋淋的印章。
朱砂早已干涸,书上的文字也早已冰冷死去,但此时此刻,那些?沉寂数十载的文字重新活过来,如利箭般穿透她的心门。
解开谜题,得到?答案那一刻,孔成玉竟失语半晌。
漫长?的时光、诡谲的血案、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蛰伏……真相如惊雷炸响,巨大的荒谬感席卷而来,孔成玉四肢百骸如浸寒冰。
原来是这?样?。
竟然是这?样?。
一刻钟之前?,孔成玉攥着揭开谜底的那页纸站起,指节因用?力而泛白?,太阳穴突突地跳:“我要见魏危,魏危……魏危在哪?”
长?久以来的如令如流令林枕书下意识开口:“巫祝尚在儒宗……先生!”
孔成玉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样?从屋子?里出来。
青石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等?回?过神来,她已在圣贤梯上夜奔。
琼树一棵又一棵从身边掠过,浓密的树冠层层叠叠,遮蔽大片大片的天?空,只余几点星光。
孔成玉的喘息越来越重,到?最后几乎被绊倒,四周漆黑一片,最后一点星光被吞没,眼前?只有坐忘峰一盏灯长?明。
她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安静的大门:“魏危!”
笔砚相碰,山风叩窗。
房间内,夜息香的气息浮动,与?墨香交织成令人安心的味道?。
魏危正?坐在桌案边批阅着来自百越的折子?,陆临渊散发,在一旁的书架上翻找着书册,听?见动静双双回?头看她。
“……”
三人目光交汇,孔成玉一只手扶在门上,衣襟被夜露浸湿,胸口剧烈起伏。
她知道?自己此刻的模样?必定骇人若非情势所迫,这?副狼狈姿态,简直像是靺鞨铁骑已攻破城门。
孔成玉喉咙滚动,脑中飞快转着,慢慢踏入房间。直到?到?了魏危面前?,只见对方握住她僵硬的手,平静开口:“孔成玉,呼吸。”
孔成玉眉心一跳,这?才惊觉自己竟屏住了气息。
陆临渊也到?了桌案前?,为她倒了一杯清茶,烛火在杯中轻轻荡漾了一下。
孔成玉长?长?舒了一口气,那颗狂跳的心渐渐落回?原处。
“魏危,你问?过我的,太白?诗集……刚刚解开了。”
孔成玉把一张被她攥地皱巴巴的纸展开,递到?到?魏危手里。
她的掌心出了汗,指尖微微发抖,却仍清晰地说明关键处。
“乔青纨第一批送来的书都盖着印章不是偶然,她想要和我母亲传递一个消息。我原先想不明白?,直到?两天?前?姜让尘提起君子?帖。”
逐渐孔成玉镇定下来,她整了整凌乱的衣襟,目光沉凝,又变回?那个算无遗策的天?子?近臣。
“魏危,你去一趟扬州。”
她目视魏危,一字一顿。
“去日月山庄。”
……
……
长?安七年夏末,靺鞨借互市之际骤然起兵,战火绵绵直烧清河。
长?安七年秋,陈郡、清河城破,赫连天?鸦亲自率军安抚两城民众。
靺鞨铁骑直指天?堑荥阳。
羊马群中觅人道?,雁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