澹台月重新垂下眼,缓缓蜷起?手指,开口:“我这一个月在牢里想得很明白?,我要你以后只找我。”
不要再找别人。
楚凤声微微一怔:“……”
木槿在前面?咳嗽一声,堂外的阳光如碎金般洒入,映照在来人纤细的身影上。
传闻李婉儿天生不足,性子柔弱,鲜少在人前露面?。这些年李天锋为了她?花了不少心血,拉拢澹台月时,他也?曾用过?“想为李婉儿扫除障碍”为借口。虽然未必真心实意,但对女儿的宠爱可见一斑。
魏危的目光投向?门口,只见一道纤弱的人影披发跣足,双手捧剑,款款而来。
“罪人李天锋之女李婉儿,拜见巫祝。”
李婉儿在白?骨座椅前跪下,双手高高捧起?长?剑,俯下额头,以面?贴地。
因为长?剑的分量,她?双臂不可避免地微微颤抖,但仍旧保持着一位巫咸继任者应该有?的礼节。
坐在一旁的楚凤声不由眯了眯眼睛。
“……”
此等心性,不可小觑。
坐在最前方的魏危拿起?白?银鸦杖,抵住长?剑的下方,李婉儿顿时感到手上的重量一轻。
李婉儿低垂的视野中出现一道绯色的袍角,她?听见那位雷厉风行,比起?当年的魏海棠还要手腕强硬的巫祝开口,音色出乎意料的好听,如寒泉击石。
“起?来。”
李婉儿直起?身子,单膝支撑着起?来,站在了魏危面?前。
身后的木槿不由打量起?这位深居简出的西瓯继任者。
李婉儿今年刚刚年满十八,乌浓的发丝垂下,隽秀白?皙的透着疏离的冷感,眉眼间又透露着一股不折不挠的倔劲。
这不是负荆请罪者该有?的神色,倒有?些像来讨债的冤主。
魏危手中的鸦杖纹丝未动,木槿却已悄然扣紧了袖中的箭矢。
“……”
李婉儿抬起?脸,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魏危,像是在注视镜子中并不相像的一个人影。鸦杖的银光在她?的瞳孔中游动,过?了片刻,她?才启唇开口。
“我向?巫祝请罪,是因为无论如何,他都是我的父亲。我与他血脉相连,恩泽难断,就不可避免地为他对巫祝与百越犯下的错误道歉。”
“但归根究底,那是他的罪孽,不是我的。”
李婉儿仰起?头,鸦杖的银光在她?眸中流转,恍若月下寒潭泛起?涟漪。
“我知道李天锋这些年做过的一些事?情,我也?愿意配合巫祝将这些事?情托盘而出,甚至于西瓯巫咸的位置,我也可以舍弃。”
魏危看着她?漆黑的眼睛,淡淡开口:“但你并不是为了替他赎罪。”
李婉儿竟然微微笑了笑:“不错,我是想用这些条件,当面?问?巫祝几个问?题。”
魏危没有?说好,也?没有?说不好,还是那般平静地看着她?,说:“你问?。”
李婉儿吸了一口气,胸膛微微起?伏。
“李天锋曾经对我说……巫祝是中原的杂种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祈禳堂内所?有?的烛火都在此刻一暗,烛烟仿佛停滞在半空。木槿眼中晦色压在一片阴翳中,指尖一跳,已是准备钩上弓弦,就是楚凤声与澹台月也?是神色一顿,捏上了武器。
魏危却只是轻轻转动手中的鸦杖,神色如常:“我不认为杂种这个词是羞辱,我的父亲徐安期确实是儒宗的人。”
“……”
李婉儿看着一脸平静承认自己血统的魏危:“你有?一半的中原血统这件事?被百越其他人知道,他们会不服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