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耐心地讲着自己对年末课业的意见, 正讨论到《图画见闻志》做考题如何时, 忽然身侧一阵风吹过。
乔长生不知为何心中一动,抬眼正好看见魏危与自己擦肩而过。
魏危似乎没有?注意到他,越过乔长生时候带起一阵冷气, 乔长生只来得及看见她那?双飞快掠过的眼睛。
魏危面凝霜雪,眸如点漆, 右手搭在腰上的错银刀鞘, 腰际蹀躞装饰着金灿灿的黄金, 一块木质腰牌随意挂在下垂小带上。
但最让人?注意的是?她宛如高山云雾般冷静的气质。
百越山水、姑句匕首、霜雪长刀, 这?些东西组成了魏危。她规律与始终稳定的脚步往前走?着, 不为任何人?停留。
乔长生没有?和魏危打招呼, 只是?回头看了一刻, 周身寒意也恍然无觉,很快魏危的身影就?消失在一个拐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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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危一路走?到了徐潜山的住所。
小院墙壁上爬满的藤蔓常年不改的青绿。海棠果还挂在院中央的海棠树上, 虽然枯萎皱缩,却依旧嫣红如血, 为冬日灰白?的景色添上几抹生气。
魏危敲门而入,屋中茶炉发出水开?的嘶鸣。
徐潜山整个人?的存在感并不明显,他安静坐在临窗的软榻上,对魏危的到来并不感到讶异。
徐潜山拎起茶壶, 给魏危座上茶盏中注入开?水,茶烟如青烟渺渺直上。
魏危坐在茶案的另一边,一只腿曲着坐在榻上,一只腿垂下来,推开?她这?一侧的窗户。
室外的冷气灌入了室内,桌上炭火红星一亮,如一块未经雕琢,露出一角鲜红的宝石。
徐潜山放下铜制茶壶:“今日得闲,巫祝怎么?有?空到我这?里坐一坐。”
魏危唔了一声。
她一向不喜欢废话,指尖点了点桌子,开?口:“我今天?来找你,是?告知你两件事。”
“第一件,有?关徐安期。”
徐潜山眸光微动,正拨着玉珠的手一停。
魏危的傩梭往返百越与儒宗之?间,一封一封信件拼凑起当?年往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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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年前,如意四年,百越巫祝魏海棠发觉自己有?孕,徐安期决心从此留在百越。
他对魏海棠与朱虞长老说?,他毕竟是?儒宗弟子,儒宗教养他成人?的恩情不可不忘,况且他宗牒尚在三叠峰未除,需要回一趟青城,与儒宗交割清楚。
徐安期当?年笑说?,无论儒宗如何罚他都不要紧,只要留他一条命在,他爬也会爬回百越。
朱虞长老当?时皱眉,觉得不妥当?。
儒宗与百越之?间相隔路远,兖州与百越自那?场混战后,对百越又意见颇深。何况对她们来说?,宗牒之?类的琐事都是?小事。徐安期若是?真想交割分明,不如直接叫傩梭送信过去,等之?后形势缓和再去不迟,儒宗还能打到百越不成?
魏海棠与徐安期商议了一晚上,在如意四年冬月初六,徐安期与两个随行的百越护卫离开?了百越,前往青城儒宗。
离开?那?日,魏海棠与朱虞长老几人?去送行。
百越天?罩四野、山峦起伏,那?天?是?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好天?气。
徐安期闲散骑马而行,在簌簌飘落的落叶中,他回首朝魏海棠招手,露出一个繁丽春光般映丽的笑容。
魏海棠静静地盯着对方离开?,随后转过身与朱虞长老说?,我们回去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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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潜山带着皱纹的手紧紧将那?玉珠手串贴在他的掌心。他艰难地抬起头,像是?脑中有?千钧重的恍惚。
“……可我不知道。”